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写给军恋·提拉米苏 作者:戰戈 文案 肖战是一名大四的应届毕业生,他通过重重考验终于通过了入伍选拔。相恋三年一直没有分开过的肖战和女友楚桥桥的感情生活即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脱离了手机互联网,军恋是比异地恋网恋更加难熬的。两个年轻的恋人在信件中表达着自己的思念,在回忆中重温彼此的初心。在浮躁的生活中,面对美好皮囊的诱惑,面对距离带给人的不信任感,他们用一个真心和一腔孤勇朝着幸福狂奔。 毕业?入伍?肖战的人生似乎总是充满着挑战。相恋三年的女友楚桥桥面对这场分别又会作何选择?工作的压力,剧组的艳遇是否动摇了少女的心?残酷的训练,收获了友情是否冷淡了爱情?一边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一边是相隔千里的爱人。脱离了网络与陪伴,这份爱将如何存活。思念入骨,回忆作药,相信不忘初心便能守住幸福。愿历经磨难,千回百转后,身边的那个人还是最初共话地久天长的那个他。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战,楚桥桥 ┃ 配角:嬴江山,柳灼灼 ┃ 其它:新兵,部队,特种兵 ================== ☆、第一章·肖战   陈洋踢了我一脚,这一脚不轻不重,还完美的避开了班长的视线。我耸耸肩表示对他的回应,随即堪堪地伸出手,把手机接了过来。   从九月中踏上来部队的火车那刻起,刚刚好有十天没碰手机了。   我曾听人说过,真正渴望自由的人绝对是深深失去自由的人才会有的感触。以前我不理解,而此时环顾一周,看一群小伙子各个眼睛泛红,我只得叹口气,想着桥桥贼兮兮地唱着那首什么歌来着。   来啊,造作啊。   但如果问我后不后悔,我肯定会把将将出口的“后悔死了都”使劲咽下,然后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随意地说:“后悔过。”   要是在以前的A大,武楷泽一定会一拳打在我胸口,骂一句你就好好装,看我打你个原形毕露。他的力气很大,一拳过来我总感觉自己会受很重的内伤,然后一不小心就凄凄惨惨戚戚的挂了。没错,那时候我很矫情。   报名的那段日子我一直对他说让我们一起携笔从戎共赴沙场活得潇潇洒洒,持枪奔腾共赴迷彩韶华。面对漂亮的女军医时,我还故意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肌,说就凭你那一身本领,上战场和人肉搏很不赖啊,以一敌百那都不叫事儿。他却不以为然地眯着眼,说:“受那罪干啥,我要留在这片土地上,我对这儿爱得深沉。”   直到我坐上火车,看到那家伙发的朋友圈,我才懂得前五个月里,他眼里莫名的忧伤,以及每当我在检查考核上过一关后,他饱含向往和不舍的目光究竟是为何。   他说:没想到我也矫情了一回。果然近朱者赤,被传染了。   我才后知后觉到大学四年天天叫嚷着的“睡了我上铺的兄弟”的他啊,其实,我也并没有多么走入他内心去。就比如我总是会在他长跑完给他递瓶水,而不晓得问一下他为什么他总压着胸口,为什么他比其他人喘得更重,为什么脸红的跟关公一样。   武泽楷爱称自己是武小爷,但是很明显他就是个眉目如画的俊俏小生,女孩子们都喜欢叫这样的男孩“小鲜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他,我很嫉妒。   他自小身子差,他爹妈就把他送去一个武术学校锻炼去了,可练着练着他就把自己心脏练出毛病了,大病了三场后,他彻底与武术和运动什么的绝缘了。   但人都是很犟的。   大一那年狂揽了田径的四块金牌后,他一脸汗水朝我咧嘴一笑的样子突然就跃入眼前,他从来没有告诉其他人他不能瞎折腾。   他那个时候的女朋友也总叫他运动型的阳光大男孩。   我苦笑了一声,撑着下巴,给他评论了感情非常到位才会说的两个字加一个抠鼻的表情。   武泽楷说让我去部队了好好干。说我这是大学毕业生入伍的,熬过两年可以直接提干。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和我相关的事情,我挺感动。   最后,那条朋友圈的最后一张图是他手写的一行字:   “你拥有的,是我遗憾的,替我好好感受部队生活。”   心里猛地一抽。这个混蛋,真他妈会煽情。   可惜的是我只有宝贵的三分钟,真心来不及给他打电话了,让桥桥代为传达我对武小爷的想念好了。   我班前两个战友在打电话的时候,我飞快地对接下来的时间进行了管理。   接到电话到播出我妈的号码,4秒钟。   等待接电话到和她打完电话,一分钟。   挂机播桥桥的号码,差不多7秒钟吧。   剩下的时间全留给桥桥,直到眼前的秒针移动到一个数字上。   就这么办。   班长提出必须要说普通话;禁止违背保密守则;不能在电话里含沙射影骂班长;不能在电话里打情骂俏这四点要求。一班八个人表示除了肖战对于第四条能否做到需要商榷,其他人都百分百的没问题。   我嘴角一抽,说:“没毛病……”   在这个班,我是最老的那个,也是唯一有女朋友的那个,当然班长除外。这一群荷尔蒙旺盛的男孩中,最小的那个家伙才十七岁,每当我盯着他哼哧哼哧地跑过五公里的终点线时,总有种多好的花儿啊怎么就这样被摧残了的感觉。   他叫陈洋,小男孩剑眉桃花眼,颇有我六年前的影子,当然我更喜欢他的年少轻狂,虽然短短十天中,他的骄傲自负已经被班长练的不见了踪影。   回到打电话这个难得且庄重的文体活动上来,从我一脸肃穆的接过手机开始,我预想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我的手在抖……我的眼前有点模糊?   我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怎么会听到我妈一声问询立马心如针扎?   “嗯老妈……”我压下抽泣伴随着的奇怪音调,告诉她,因为一开始要练队列,要喊口号,只是嗓子有点哑,可别担心啦一切都好呢。   这句谎话,一个班八个人全都说了一通。班上收回手机时还笑了一声:“真没意思,当年我们还说感冒了扁桃体发炎呢。”   陈洋那个天真无邪的二货立马接了一句:“说生病了爸妈不是更担心更着急了吗?”   于是他就去一楼拐角做一百个俯卧撑了。   ……   后来我想,并不是说因为许久不见越发思念,而是周遭的环境彻底改变,一切都不复当初罢了。再也没有给你宽容和鼓励的心爱之人,再也没有供你躲避的象牙塔和桃花源。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没有突破口,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你只得适应,适应不了也得适应,不然你就选择退兵吧。   我相信对任何一个有英雄梦的男孩子来说,退兵等于莫大的耻辱,死嗑在这里都不能退。   痛并坚持着,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桥桥一听是我的电话就立马就哭了,我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小傻瓜眼睛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我忙说:“桥桥,不要哭,我一直在呢。”   这话一说出口,我也掉了眼泪。但望着一圈泪眼婆娑也不忘八卦偷听我说话的战友们,我硬生生假装自己很爷们。   我开口:“宝贝桥桥,我一切都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又说:“要等我哦桥桥,以后我穿军官礼服娶你。”   然而挂了电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甚至忘记了我说的大部分内容。   也是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什么是怅然若失。   来部队的第一感觉其实特别好。干净整洁的房屋,能被阳光照射的床铺,路过一个门上贴着“活动室”的屋时我还看见了一个性价比还不错的台球桌,当时还心想这不错啊,起码还能打□□八……   可是第二天早晨整个人都不好了。从凌晨四点半被班长拽下床开始,我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就差不多醒了。   “还睡?知不知道人家一排的都起来压被子了!”班长吼了一声,如洪钟,如响雷,震得我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因为我是班长的上铺,所以他转身一伸手,揪着我的领口把我往出拽,拽的那是一个随心所欲一气呵成。   来部队第一次下床,是跌下来的,完美。   跌下来后我还能立马反应过来,抱起被子就往外跑也是绝了,我连拖鞋都没敢找。   “成柏翰!赶紧给我起来!”   在冲出门那一刻,我听见床架剧烈晃动的声音,我猜成柏翰也跟我一样坠落了……   一排的那个班确实是在集体压被子。楼道本来就狭小,他们把被子铺开我根本就没地儿往两边走。抱着被子愣了三秒钟,我赔着笑:“战友战友,麻烦让我过一下,啊谢谢战友”这样的话一路踱到了一处暂时没被侵占的大好地盘。   可是当我坐在被子上,才意识到我没带上马扎……   望着被子,我打了个呵欠,思忖着我回去该如何面对愤怒的班长。   习惯性的抬起左手,却意识到走之前,我已经把我的那块CK给了桥桥。那是一次五月二十日那个莫名其妙就兴起来的所谓的节日,我送给我们这份感情的小礼物。桥桥戳戳展柜的玻璃,说,男神,这个样子好简洁。她抬头咬着嘴唇的冲我眨眨眼,我觉得她萌萌的像只小兔子。   记忆犹新。   “度娘说去部队表应该用不上,至少新兵三个月……”我抱起桥桥转了一圈,险些没挡住她立马掉下的眼泪,走前的几日她没少哭,我能拦一次是一次。“好好的,别作别矫情,替我保管好。”我把手表和项链都取下来塞到她手心,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话不要多,这时候让她觉得我有点凶比较好。   然而,她吸吸鼻子,挑眉道:“嗯?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深吸一口气。   宝贝桥桥,还有一小段时间就五点了,你在做梦吗,梦里有我吗。我想你。   ……   “用我的马扎,给你。”   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在我身侧响起。我疑惑地回头,他递过来的马扎我都忘了要立即接下。   很干净很阳光的一张脸,在楼道这个昏仄仄的背景下,却像自带补光美颜效果。我第一反应,是这样。   “谢谢战友。”我终于接过来马扎,眯眼一撇,看到了印在标签上的名字。   好有气势的名字,和他本人还挺配。我目测他的身高,怎么看都在一米八五以上。   我伸出右手:“肖战。”   他直起腰,一拳打在我手心,随后握住:“嬴江山。”   嬴江山。我默念了一遍,我感到一阵凉风吹过,然后我的人生瞬间充满了斗志。我忍不住想起桥桥跟我讲过她和她闺蜜柳灼灼相识的画面。她说那画面是伴随着樱花飞舞梦幻,空气中弥漫着香草味棉花糖一样的美好。我以前体会不到那种小女生的浪漫情愫,但这一回我大致能理解几分了。   “你一定是我强大的对手,也一定是我勇敢的朋友。”   我在第二个压被子的凌晨,对他这样说。   帝都一个超牛的211和985双学位应届毕业生,来部队前已经取得魔都的一所在国际上都盛名的大学的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青年,专业横跨管理、经济、建筑和艺术四个大领域,豪门公子,偏偏谦和待人温文尔雅毫不做作……   这是陈洋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小家伙趁班长洗漱时的短短几分钟,巴拉巴拉跟我们好一顿感慨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把尹翔和李彬彬听的一愣一愣的。   嬴江山踢开三折的被子,双手插在体能裤兜里,说:“这话只能存在于纸上,说出来怪怪的是不是,作家?不过。”他走近一步,继续说:“我也确实值得。”   我:“臭不要脸。”   他:“势均力敌。”   桥桥就读的M大,其实是个什么优势都没有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本,唯一拿得出手能告诉外人的可能就是M大的人相当多……当初M大新建校区欠了太多外债,校方只得靠广招学生这个途径来还钱。桥桥说破M大也就是人多了点,让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了柳灼灼才显得那么诗情画意佳偶天成。   我捏着她的丸子头,说:“宝贝,佳偶天成说的是你和我,you and me,ok”   她嘟了嘟嘴,说:“啊呀你不懂,你不知道有一种感情叫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摊手表示我还真不懂,我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同性。似乎除了伪娘,正儿八经的一大老爷们,怎么会没事干和柳永似的整什么寒蝉凄切啊对长亭晚的。   她撇撇嘴说你会遇见的,相信我认真的18K大眼睛。   ……   嬴江山对于我,大概就是桥桥说的这种感觉。   新训任务一般都是从队列开始的。回想高中和大学那会儿简直水的不行的军训,再看看如今起价一小时的站军姿,还真有种白云苍狗之感。那时总有人因为站军姿站晕,我还一直好奇他们会晕倒究竟什么情况。而真正来了部队,我还真没见过有人会倒,就连陈洋那种看起来羸弱的少年也没见有身体不适的症状。   是穿上这身军装,就拿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状态?还是第一天,大家在听“当那一天来临”时,突然就懂得了肩上要有责任和担当,所以撑都要撑下去?   每当班长吼一声:“军姿准备”时,我就开始回忆和我的宝贝桥桥曾经的过往。虽然这样挺不好的……不过,能挺过一时算一时吧。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太难理解,但如果说和一个美女一起玩一个小时你会觉得时间特别短,而坐在熔炉旁一分钟确实十分漫长的话,就好理解多了。对我来说,军姿没什么难熬,无非是全身都绷着劲儿有些累。   我还能想桥桥,站在大排头的我真不晓得我左手边的一排小伙子能想些什么来扛军姿,反正我估计他们就是纯粹的发呆。   我想到第一眼见到桥桥时,我脑海中就一直盘旋着一个词:楚楚动人,我一度认为这个词就是为她而设的。当我知道她姓楚时,我的心脏激动地差点没飞出去。这叫啥?巧合?啊,真的好巧。   武泽楷特别爱听我和桥桥的故事,当我说上述这一档子事时,他一手捂住脸,比了一个姚明表情包里的那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命,这就是命啊。   诚然在命运的驱动下,我和桥桥在一起的过往绝对可以拍一部青春偶像爱情剧了。   桥桥爱吃甜食,她还能把自己的体重控制在九十斤以内,这点让我很吃惊。记得有次我们一起在大长安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火锅时,她突然又想吃提拉米苏了。于是我开了外挂,三十五分钟,活生生的从北三环飞到大钟楼给她买到她最喜欢的西点店里的提拉米苏又返程,期间我还给一个天桥下拉二胡的盲眼艺人两张十块的票子。正在刷微博的桥桥轻巧的回头,朝我勾勾手指,然后用一个冰凉的KISS回报气喘吁吁的我。我眯着眼看她近在咫尺精致的小脸儿,心都要跟着冰淇淋一样化了。   我说,桥桥,你太瘦啦,我得时刻攥着你的手才能放心你不被风刮跑。   她说,我吃成一个大胖子的话,你是不是就放心的撒手了?   我一时语塞,盯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只得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蛋糕。   她倏地环住我的胳膊,说。   放心啦我的男神,我就要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攥着我的手不放开,我吃不胖,我傲娇。   于是我一把拥她入怀。我们就正式的,走入彼此的生活。后来我也喜欢上提拉米苏的淡淡苦涩后带给味蕾丝丝甜蜜的感受。   最好的年纪,最完美的恋人,我有多幸运。   “肖战不错,都瞪出眼泪了。”班长从我面前飘过,我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我们班长来自集团军特种作战旅的特战连,我看他走路一直都是飘的。   落地无痕,杀人无声。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过难得他表扬我,我便十分受用的在他离开后扬了一下眉。我肯定不是瞪出眼泪的,是想一只小女神想的。   八点多的阳光还是温柔的,我们五班站在整个二排的第一列,被动的感受着拥抱朝阳的美好。班长把每一个人的姿势都调整了一番,又飘回我跟前时,他皱了皱眉。   我心里一咯噔,脑子里还没反应出该有反应。   “你有眼屎。”他说。   啥?   我条件反射的抬起手,然而就在同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完蛋了!   果然。   “动?让你动了吗?喊报告了吗?”   我心里有一万只神烦狗跳跃而过。我嘶吼着:“报告!”   班长瞪了我几秒钟,我在心中迅速列举了会被他用多少种方式来练的可能,可不过一句话的时间,他就飘走了。   呃,就这么放过我了?我好奇吸引他离去的原因是什么,却又不能动弹,好难受啊。   “让你看你的正前方,看我干什么?”扯着嗓门大吼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余光瞥到的定位应该是成柏翰和尹翔那两只其一。那俩身高都是一米八整,但两人看起来都一脸懵,还没有进入状态的既视感,这在新兵营里特别不好。   “报告!”唔,是成柏翰喊的。   班长就在他跟前站了很久,还故意做很夸张的表情逗他。隔了四个人,我都感受到他憋着笑快要憋出内伤了。“你很喜欢看我啊?从现在起到中午饭前,你一直看着我!”班长甩了一个这样的命令,颠颠地又飘到陈洋那厮小排尾那边去了。   我悄摸地咬了咬嘴唇,极力把绷着的笑给吞回去。乖乖,在队列里笑可是大忌。昨晚上就有个小伙子脸上贴了三片冬青叶在一二楼游荡,据说是他班班长治他在晚点名时因为值班员叫错名字而笑了一声的后续篇章,早晨叠被时我还听江山说后来三片叶子全掉了,回去后他班班长就陪他练了一晚上小体能……   日子才开始苦起来,慢慢熬吧。   “停!全体都有,齐步踏步走——呀二一——”   站军姿好熬,痛苦的是军姿结束要踏步,那种感觉实在比吃老谭酸菜面更酸爽。   所有人同我一般,艰难地提着退往上抬。班长又补刀一句,不想踏步就再站一小时。于是再艰难我们也得玩了命的把脚步踏起来。伴随着班长一句句地“呀二一”,我们像一群木偶一样乱糟糟的舞动,摆臂高低不一,抬腿参差不齐。   班长遂无奈地吼了一声:“立定。休息一分钟。”   我还在琢磨为什么班长们都喜欢喊“呀二一”而不是“一二一”这个问题时,班长突然吼着:“五十,三十,十五……”我脑袋一疼,赶紧蹲下身子使劲敲了敲腿。同时传入耳中的是班长直接从十叫到了三,二,一,好,停!   ……   有一种倒计时叫做班长的倒计时。   到我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给桥桥说。让她再吃饭磨磨唧唧的吃上两个小时,写个小论文再写上十年八辈子的。想想我在部队时间对我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再让她正视一下她自己对时间的浪费是多么罪孽深厚。   嗯,然后脸上写满正义的我就可以慈爱的说一句:“宝贝,你看你丢掉了多少可以陪我的大好时光。”   或许她会咬着手指说啊啊男神,以后我一直陪着你嘛……   当然,她更有可能一手搭在我肩膀,唱一段: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好时光……   班长扭了个头,准备下命令:“接下来我们练习整齐报数——”   我站的笔直,提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我和我的闺蜜 沐北 一起合作的 肖战是我写的 楚桥桥是沐北写的哦 ☆、第一章·楚桥桥   刚接了一通电话,他叫我出去走走,就在楼下小区附近我们常去的小吃街。我心里知道明天是他要入伍的日子。   出了门就闻到有下过雨的味道,沉甸甸的湿气呼吸起来很费劲,不过夏夜难得凉爽。天很暗了,高空中月亮的清晰程度远超过了路上行人的脸。时间不算太晚,像是八点钟的样子。   我们买了以前最喜欢的章鱼烧,两杯奶茶,习惯性的走进街口的米线屋。我们都是笑着的,他甚至还说我都笑变形了,还准备伸出手来捏一把,我便用笑变形的脸递给他一个白眼。我们聊了很多,总之是很开心的样子。面对面坐着,热气腾腾的米线让我们的距离变得微妙。在朦胧中对话,肖战的面容可爱到有些不真实。   “明天我就要走了。”忽然,肖战从之前的琐碎和趣闻跳转到离别,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突然的离别,只能低着头局促地把手机划来划去。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从没见他当着我的面喝那么多酒,以前他和我在一起都是不爱喝酒的。我尽量装作没有察觉他的反常,也不去问他什么。可陪肖战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我看他是真的不打算停了,那股火就蹭地上来了。   只是,无论我有多大的火,在视线对上他的眉眼那一刻,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总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一秒钟的事儿。   我咬着手指,心里骂着,肖战有毒!   但心里还是有些无奈,我不准他喝了,他还不听,左右都不听我说的话。我双手拍着桌子跳起来,一脸嫌弃的冲他吼:“你行啦,明天就要走了,正常点!没喝过酒是不是!”   我手中握着从他那夺来的酒瓶,他不语的撑着桌沿站了起来,复杂的目光在我眼中停留了几秒,然后落在了我的手上。感觉到瓶中的酒经过刚才激烈的争抢还在不停地晃动,我低头看着那些我们赐予它的力,一下一下打在玻璃壁上,咚咚几声,渐渐消退平息。   我本是那种很会安慰别人的人,可此刻面对肖战,我一句像样的话也讲不出来,虽然我心里知道肖战想说什么。   其实真的,他的纠结,我都看得到。   记得高中同桌的时候,我们是欢喜冤家,总腻在一起。他每天骑车送我回家,我坐在他车后座听他唱歌讲故事。那样的感觉,像极了当时特别流行的一个偶像剧中,男女主人公初见时,导演对女一号要表现出小鹿乱撞的一种不容易的塑造。   特美好,特青春,是很多男孩女孩正在经历的精彩。   一路上我们总会聊很多话,有彼此的心事、作业、八卦、人生、甚至是国家大事,反正什么都聊。那时候“扯犊子”一词还没有被广而告之,拘谨在小小的圈子里的我们,小心又急切的说着呼之欲出的话。那些交流的内容也许毫无联系,也许毫无根据,唉,管他的呢,开心就好。   他总要绕道广场带我看七点场的喷泉,然后再带我抄近道回家,那条巷子里的路面坑坑洼洼的,骑在那个路面上就像坐了蹦蹦车一样颠簸得不得了,他又骑得飞快,我就掐他的腰,大声地说:“男神号即将起飞,各部门准备——”   每次路过那里我们都乐个不停,整条小巷都回荡着我俩的笑声,就像两只熊孩子在闹腾。   我特别喜欢那一段小时光,坐在他的单车上,一路上总会觉得原本熟悉又无趣的回家之路变得新奇又浪漫。   我也总是唱自己喜欢的歌给他听,不管他喜不喜欢都拍着他的后背叫他夸我唱的好听。那时候的我过得简单又开心,每次都到了我家门口我们还是会在草坪边上打打闹闹很久。如果时间定格在十七岁,夏日的黄昏,凉风伴着青草香,单车被他扔在一旁的草坪上,我们手牵手躺在夕阳下,看着绚丽的晚霞。那画面一定是人生最幸福的画面之一。   记得有一次害他回去太晚被家人狠狠得凶了一顿,还差点没收了他的自行车,我觉得自己很抱歉,平时总欺负他,他都让着我,结果我却差点害他被骂。我下了决心,跟他义正言辞的说不让他送我回家了,结果第二天,他怒气冲冲地在放学时拉着我去车棚门口等他取车子。回家的路上,他故意骑得超快,我只得紧闭着眼,搂紧他的腰,一路大呼小叫。   那天他在我家门口对我说,“车子可以没有,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他摸摸我的头,我抬眼看他,心跳加速了十秒,他不知道。   后来直到大学我们都一直在一起,虽然不在一所学校但我们是同城,每周他都会来找我。那些日子,一起作伴的日子,清晰地像雨后的晴空,遥远美丽。   太迷人,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总让我觉得幸福的眼睛发疼。   嗖的一股气流从我面前经过,我的思绪被打断。是他一把抢过了酒瓶,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我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喝,喝吧,没人拦你。”我看着面前他的颓样,心里一阵失落。   “你走吧”他低着头冷冷的对我说。   什么?我睁大眼:“大不了我们就分手吧!”   一气之下说出了这句话,我却分明记得听完这句话,他只是看着我,苦笑。   我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一开始出来的目的是跟他道别,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却变成这样,难过却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他会和以前我们闹的时候一样,主动道歉,毕竟要走的人是他,他得迁就我,我想他顶多骂我两句,谁知道他直直的站在我面前,半天都没有动作。我扔下筷子抬头看他,见他红着眼睛,凝视着我,说:“桥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他的背影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口。我看到眼前的米线还冒着热气,奶茶也只喝了一半。就是这个时候。   对,就是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在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并且发现这是在做梦的同时,心里突然涌现出几分喜悦。因为他还在我旁边,他还没有真的离开我。   他怎么可能离开我呢。   所以,我跑去追他,在我已知的梦中。   从巷子的那头出来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成了送别的火车站,我看着他戴着大红花在前方向我招手就开始奔跑,可是我用尽全力也跑不快,两条腿像被灌了铅似的。追不上他让我无比慌张,想努力,腿脚却越软。   我知道这是梦里常有的事。我使劲克服那种要命的感受,使尽全力奔跑。甚至趴在地上用手掌去扒地,那模样怂巴巴的蛮委屈,不不,这不是重点。   我着急地哭了出来,手脚并用的赶,还好还好,最后我追上他了。   我一把抱住他,什么话也不再说了,只求再多抱他一会。   不要走,为什么一定要走呢。我知道醒来之后很难再和他靠这么近了,拜托他不要走。可是他终究是慢慢地推开了我。   我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了。只能看着他,苦涩的笑着。直到他走进安检,我才说了最后一句话,“记得想我。”   看着他的背影变得模糊,我醒了。   躺在大学宿舍的单人床上,窗外树影婆娑,蝉鸣阵阵。我的手里,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个已接听的陌生号码。那是在我睡着之前,他从部队里打来的。   我听见他说他一切都好,他很想我。   他让我照顾好自己,等着他的下一通电话。   好嘛,都是废话的说……   “男神,你不知道接到你的电话我有多开心,你更不知道我的开心里其实埋了多少委屈和埋怨。可是这通电话太短了,短得我根本来不及向你倾诉,我甚至都还没从听到你声音的惊喜中平静过来,你就挂断了。你不知道,我的心情就想坐了一趟过山车。从没有你的深渊一下子攀升到有你的顶峰,又从顶峰重重的摔入悬崖。好痛苦啊。   我觉得离你那么近,你就在我耳边。但你离我却又那么远,隔着万水千山。   亲爱的,今天是九月十五,中秋节。我忘了跟你说一声中秋快乐,不知道部队的中秋节会是怎样过的,唔,怎么样都是有月饼吃的吧,我打赌一定是那种最古老最常见的用模子压出来的,一定没有冰皮的好吃。   男神,今天是你应召入伍的第十天,是你离开我的第十天。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团圆的节日里感到如此的孤独。   暗无天日的分别让我跌入惶恐与思念的深渊。我第一次这么久没有你的音讯,我忽然变得好脆弱,我害怕你过得不好,我害怕你把我忘了。好对不起呢,刚刚电话里我只顾着哭,我忘了告诉你我好想你,比你想我还要想。   事非经过不知难这句话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它的深意了。就算提前计划过无数分别之后的生活,到真真切切的分开了,就会发现根本没用,全都不过是纸上谈兵。你不在的这几天,饭菜是无味的,电视剧是没有吸引力的,连出门都需要极大的动力。虽然灼灼总对我说‘肖战那么喜欢你啦,你就别担心了。’但我还是怕啊,女人真的好容易胡思乱想,还动辄就想的越发违逆自己。   我知道你骨子里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   为了去部队,冬天那么冷你都可以早起去跑步,为了补上之前贪玩落下的功课,夏夜的自习室有那么多讨厌的蚊子乱嗡嗡,你都能坚持很久。你的努力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我一直都看在眼里。那么多人阻挠你,打击你,你都执着的挺过来了,嗯,没错你是肖坚强。   当收到入伍通知书的那一刻,你都笑开了花。我的肖战,看着你我也笑得呲牙咧嘴,我发自内心的为你高兴。   哪怕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要离开我。   我舍不得你。但是每次一想到为你送行的那天,我俩在车站分别时阳光下你眼神里的坚定,就让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军人。你是属于部队的,所以我的舍不得,实属自私。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我们的这场分别好像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   从你告诉我你的军旅梦,讲述你对军营的向往,我看着你与部队的关系从一开始的崇拜而遥远,到热枕而尝试,再到发奋的背水一战。   我见证着你与它越走越近,也渐渐接受了你与我越走越远。   现实是残酷的,让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但我想爱一个人就是要支持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吧,尽管,路漫漫。   今天的梦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自你走后,我常常梦到类似的场景,我送你走,我一遍一遍在梦里拥抱你,听你对我说让我等你回来,在梦里,我们一次一次的分别。我好想就这样沉睡在有你的梦中,因为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能感受到你的温度。我的喜怒哀乐不需要特意打电话或者写信告诉你,你就会自己发觉。我饿了累了你都能立刻来陪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会随时出现在我眼前……   这不才是正常情侣应该有的样子吗?其实我很不想要在我最爱你的时候,经历分别。   纵然你也有一万个不舍,可你还是选择去部队了,你替我决定了要经历这长达两年的分别,你说,这场离别是对我们的考验。   我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为了你,为了许多人的期许,我不甘心做一个经不起考验的人。   那么,坚持吧。   要在部队里一切顺利!男神乖!么么哒!”   我把这些文字写了又写,反复了三次才拿起信纸,觉得好一些了,虽然还是感觉内心的独白太重了,书卷气太过了……   这些话我想留在心里,又很想,像很早很早以前还玩博客时小心翼翼写下一些话故意让心上人看到。   肖战说我有些矛盾纠结,看来是有道理的。   这几天我关注了好几个推送对外消息的军事公众号,看到一些说军恋的文章和故事,那些话语中无他的透露着一种“虽然交了男朋友,但实际上过的还是单身生活”的调调。   我学着兔子吃东西的样子,咬着嘴。   哼,那就偏要试试看,我选择的人和我选择的路,以后会是怎样。部队是怎样的,我也不是全然不知道。   大一的课程即将结束时,我们表演课的老师Andy推荐我去一个剧组当场记。那时我受宠若惊,在第三次表示我对自己的能力尚有疑虑时,长发卷卷的她拿起手中的书就扔给我。   我低头,认出那是一本还算很畅销的军事小说。   “原来的场记嫌太累,工钱少,干到月底就去别的组了。这个位子空着呢,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会叫其他学生去。”她弯起食指撑着脸,继续着。“毕竟有的学生啊,哪怕是自己贴着钱都是愿意去剧组里的。你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这种人。”   我吐了吐舌头,说:“Andy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这么正经的跟我说话。我会觉得你是个坏坏的世俗的大婶。”   “什么?”她抬了抬下巴,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着:“再给我说一遍。”   “Andy姐姐是全天下最温柔可爱美丽精致的小女人!”我立马说道,然后小声嘟囔着:“可是真的可以吗?我完全没有剧组经验,而且大一就只学了点专业课的理论,我怕去了没几天让人赶回来,那就太丢脸了。”   她一脸不在乎的摆摆手:“得了吧,没上两节课就能跟我看对眼,也是有本事呢。我看人很准,你也是有这个天赋的,去了还有几天时间能跟着原来的场记学学看看,上点心。”   “噢。”   “还有,去了别给我惹事。”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跑一趟。不过这学期的表演课我要99分。”   她一拍桌子,恶狠狠地说:“就冲你这话,我给你82分,剩下的18分以666的形式给你……”   我狡猾的冲她眨眨眼。   Andy毕业于英国一所艺术院校的表演专业,拿到了MA硕士学位,在我眼里她可厉害了。但是这么厉害的人偏偏要放弃北京一所艺术高校的优厚待遇,来到我们大长安的这个普通的综合学校代课,我一度不理解。   她说,因为爱情。   我吸了口凉气,想了半天。说,年轻就是折腾。   我成为关系户去的那个军事戏,导演其实就是Andy的初恋。那个男人当真是有两把刷子,从最开始在报纸上连载小说开始,到如今自己出版的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且自己还是编剧和导演,我都能猜到他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这个人,会有多牛逼。   她笑了笑,说,有什么牛逼的,全靠死撑,谁都不容易。   后来我去当了一个半月的场记,真的就体会到,确实,谁都不容易。那个戏在被称为中国四大火炉之一的南京拍摄。七月,迷彩,全副武装,这些关键词连在一起,我都感觉到一阵窒息。   难怪Andy对我说,之前的场记嫌累,所以你啊,要是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就别去了。   我还记得当时一脸倔强,说,那不可能。   然而真正去面对时,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力不从心。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天,女二号的替身生理期,可是通告早都确定好了那日要拍在泥潭里抱原木做仰卧起坐还有匍匐。那个替身死都不拍,可急坏了一圈人。然后我感到有好多目光突然就落在我身上。盯现场的副导表示可以给我加点钱,让我帮帮忙,把这场戏拍完,不然又得改通告调演员时间巴拉巴拉的,特别麻烦,都是一个组的,就体谅一下啦,也是庆幸你身材和主演也比较接近,你看你这么瘦……   我干了一听带汽的饮料,说,我听从组织安排。   那时已经连续一个礼拜大夜同时保持早晨七点出工的节奏了,也就是说一周除了演员以外的幕后人员只睡了不到三十个小时。   我看了看导演监视器里面的画面,再伸着脖子看了看实景,我在心里说,姑奶奶豁出去了!   ……   而真正在泥里摸爬滚打了一天后,离开镜头,我抹了一把脸上被汗和泥污泡起来的油彩,觉得自己对人生又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   所以,在肖战决定好要去当兵时,我心中的感受真的不可名状。虽然除了那个军事戏后来还去了一个年代戏和古装戏,也算去跑了跑,吃了点苦,但是那些真的比起真正的去部队接受锤炼,差得远。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问:“男神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他牵起我的手,在他脸上蹭了蹭,说:“宝贝,决定好了。”   我又问:“那你准备好了吗?”   他手上一使劲就把我带入怀中,我深深吸了吸他身上的香水味道,觉得有些话,没有必要去问。   人都该为自己的理想而活。我要做的,是理解和支持,爱,还有包容。   我要努力的控制自己让自己理智一点,不要有太多要求,尽管我也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呼,我用拳头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可是他是我的男神肖战啊。” ☆、第二章·肖战   “俯卧撑准备!喊一下去,喊二起来!”   已经做了五组俯卧撑了,一组五十个,本以为做完就解放了,然而我还是太年轻。   宽阔的训练场上,所有人“啪”一拍手,左脚向前迈半步,双手一撑,两腿蹬直。   我身边是木头,木头本名叫李彬彬,因为名字里全是“木”,我索性就叫他木头了,后来越叫越顺口,所有人都叫他木头了。木头很斯文,彬彬有礼的,人如其名。   “肖战,我……撑不住了。”木头压着嗓子说。   我把头往下埋了埋,看到木头已经抖地像卖火柴的小男孩。   “坚……持……住!”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腰腹部酸痛难忍,纵使胳膊再有力气也难支撑全身的重量。要是这是水泥地或者土路就好了,我盯着地上的破碎石子,心里五味陈杂。   排长一定看得见我们的手掌已经被石子勒出了一大片不规则的红印。   “二!”   所有人痛苦地往上抬身子,我的左后方总有战友突然传出来一声叫嚷。想必是班长们一脚踹在那厢屁股上,或者干脆坐在了新兵背上。   “一!”   桥桥!   每到训练得苦不堪言的时候,我总会想到桥桥。   桥桥虽然瘦,但她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她爱运动,还是M大啦啦队的副队长。心情好时也会跑个三公里计个时跟我炫耀一番。   “男神,今天我突破了十六分半哦。”   “唔,厉害了我的宝贝。晚上带宝贝吃海鲜自助好吗?”   “好啊好啊!啵啵~”   她喜欢踮起脚,把脑袋在我侧脸上蹭蹭蹭,我特别喜欢那种感觉。   周五的下午是一周最让我放松的时刻。公交,地铁,打车这三种交通工具走一遍流程后,我到达M校,然后在塑胶大操场上寻觅浅粉色运动装的娇小尤物。   我曾对桥桥说,恋人最佳的身高差是二十厘米,这样TA的脑袋刚好可以抵着TA的胸膛。桥桥颤了一下,说,我发条朋友圈让身高是两米零五的女生联系你,但是你靠着她的胸……啊我的天呐……   被我弹了两个爆栗不说话了。   一般周五的气氛都轻松的不行。大多数情况下天空也是碧空如洗的,我们在偌大的M大湖边倚着规划未来谈谈人生人生扯扯犊子,挺不赖。偶尔撞上一次风雨大作,我就脱下外套裹住桥桥然后一路横抱跑回她的宿舍楼下,也是风景。   总之没有过雾霾,没有过尘沙。她在我的视线里总那么清晰。   桥桥素颜是个美人,淡妆是个天使,妆化的浓重一些就是女神。我一直这么认为。   恰巧她只涂了个淡色的轻唇膏,甜甜的樱桃味勾引着我的思绪,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她盯着我一直看啊看。“男神男神男神!”   我感觉我笑得很明朗。我喜欢桥桥不分场合无所顾忌的叫我男神。她极其聪明,她明白只要是雄性多少都喜欢在外的面子。   于是我要对得起她一声声的男神。我放下了网咖的黄金会员卡,腾空了总是装着烟盒的裤兜,我去健身,我学着打理自己的形象,我参加很多活动认识很多优秀的人,我不再大半夜和基友聚堆啤酒烧烤,我弹钢琴,甚至乐意陪她一起穿叫做圆领袍的汉服游街,不是被逼迫的,而是自身也觉得那确实很帅。   我为她变得更好,她亦回报我最纯粹的爱,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名叫青春的年代,了无遗憾。   新兵都有两个本。一个教育笔记本,一个军事训练本。   来部队后我特别头疼的一句话是:“带笔带本带马扎,俱乐部集合。”   我们一周总有一天是用来和强烈的睡意做抗争的。我想以后把这个过往讲给桥桥听的话桥桥绝对不信,当然来部队前我也不信一个人能困成这德行。   睡得晚,起得早……那个,具体的就不说了。至于午休……呃,中午偶尔可以睡一两次吧。   中午的时间多么宝贵,不拿来做个俯卧撑做做蹲起什么的太浪费了。   所以陈洋那个小家伙说他特别想家,他特别希望能梦到一次爸妈时,我十分现实的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说,你竟然还想做梦。   成文翰说,我连想都不敢想了。   尹翔说,我连脑子都没有了。   李彬彬不晓得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他突然接了句:“要有光。”   ……   于是就有了光。   恰逢洗漱完的班长推门而入,楼道的灯光把班长的轮廓映得十分不美好。那惊鸿一刹,一帮大小伙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熄灯二十分钟左右了,熄灯后是不允许说话的。   熄灯等于熄大灯,开小灯。我抬眼,瞥了一下插着USB插口的小灯,心里求爷爷告奶奶说,保佑保佑。   “嫌灯暗么?厕所灯挺亮的,蹲着把今天的教育抄十遍,五秒钟消失。”   随后,我咬着笔头,思考着刚才是怎么做到在五秒钟内飞上床,并从靠着墙的学习包里抽出教育笔记本然后杀向厕所的,不晓得国家队缺不缺人,来部队绝对能挖到好多好苗子。   毕竟班长不在跟前,我们蹲得受不住了就换个腿继续挨。八个人把厕所堵了一排还挺尴尬。来往的战友们都知道这阵势肯定是挨练了,于是不经意的抬头,我总能收获各种温暖的同情目光,我干干一笑,觉得还挺受用。   陈洋委屈的开口:“都怪我,不是我开了个头,你们也不会被连累。”   说着哭了起来。   李彬彬急了:“不是你啊,怪我才对好不好,行了行了,哭有个屁用啊。”   我头一次听乖乖的木头说了一个不雅的字,真难得。   我奋笔疾书到第四遍的时候,嬴江山捧着一堆撕的碎碎的打印纸来造访厕所,他垂眼扫了一通,没说话,遁了。半小时后,他又来了。   “四遍,字迹潦草。”他伸出手。   那一刻,我看到了光。我突然对桥桥天天念叨的那种感情有了更深一点的理解。人,果然是容易被感动的。   尤其是在患难的情况下,雪中送炭能把人感动的想哭。   江山也是个人物,他能在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的情况下给我抄笔记,牛!不服老不行了!   凌晨两点左右,和纸的厮杀终于停当了,我转动着疼痛难忍的脖子,看着一群不断点头的战友们,心里疼的慌。   要是不在这里,哪个不是天地间潇洒的一只?   天天听人说当兵苦,当兵累,纵然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谁能知道是怎样一种苦和累呢。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连接在一起……   不知怎的,脑中突然回荡起这首歌的调调。制度化的生活久了,果然一不小心就会哼着与自身息息相关的旋律。   我弄醒其他几个,说,谁还差多少,写完的快给帮帮忙,咱别拉持久战。   回到睡觉这个问题,我刚才想表达什么来着。   噢对了,小伙子们头挨枕头超过三秒还没睡着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说到夜晚,我怀念的是在台湾当交换生那半年,有桥桥在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柔柔的“晚安”的日暮。   当时在读的大学坐落在台湾南部的高雄,一个秋冬,一个让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无限追忆的过往。   台妹偏爱穿着短袖加外套,下穿短裤露着大长腿踢踏着一个人字拖在路上晃荡。我和陆生朋友们去逛夜市时,在一个随便瞅瞅都是风景的情况下,真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他们定义为仅仅是欣赏美的方向,还是心里念着善哉善哉我看不见我看不见这样更好一些。   在那所私立学院读书时,我们住的都是超豪华双人间。每晚躺在软软的床上,抱着手机跟桥桥视频,开着落地窗,感受暖风拂面,我总会恍然觉悟,人生可真美好。   桥桥说,男神,你是不是被台湾的萌妹迷住啦,人家那说话娇滴滴的,我怕你还没去几天就被拐跑了。   我否认。“开什么玩笑,我这么正经一人,我心里只有一个桥桥。”   “呐,可是我昨晚做梦,你拉着一个妹子海阔天空去了哎。”   “乖宝贝,我就算拉着一个汉子也不能拉着妹子去看海啊。”   武泽楷那个神人突然大声插话,声音还娘里娘气:“战战,来,张嘴。啊——”   桥桥在那头咆哮:“肖战!你给我解释清楚!”   ……   那时候,日子多好。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某年某月,我会在一个出不去的营区里,捶胸顿足。   那时候每晚玩着手机睡着,翌日想醒的时候再醒,和现在的苦日子一对比,简直是放肆。   仔细追思,难道我这是,不适应吗?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我不该有这么多情绪。甫一听到谁谁谁是大学生士兵时,有的班长脸上总会带上一些色彩。就像我来部队前,也总听一些扛着两个杠的干部提起九零后,就说一句简直是毁掉的一代或者挂上一副老夫看透了不想细谈的表情。   人们总是喜欢给自己认为对的贴上标签。大到一个时事热点,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可我却做不了什么。   他们说大学生士兵高智低能什么的,笨啊,脆弱啊,甚至开玩笑说那学历都是买来的,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更喜欢四舍五入能被列入零零后的小伙子,因为那个群体好管教,好听话,一令一动,不会节外生枝。   大学生士兵,却不是。   算了,不想了,顶着这么个称呼,我至少不能让我的“不适应”太过明显。   桥桥不知道我的一天是怎么样过的。   小心翼翼,紧张兮兮,一天内不犯错就是过得好。当然不犯错,不可能。   我们每周可以写一封家书。我记得第一次写信的时候,多一半的大男孩都哭湿了信纸。在俱乐部的小马扎上坐着,听着断断续续的抽噎,还真挺不好受的。   我转着笔,决定只把好玩好笑的事情讲给桥桥。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记得有次练习报数,我班一个人发高烧在屋里躺着,便是七个人训练。班长让我们一列变两列,一会儿练练一二报数,一会儿喊喊整齐报数。   在队列里,第一列报数完后,最后一列的最后一个人要喊一声满伍,或者缺几名,这样带队的领导就能迅速知道人数情况。   那日,站在第二列排尾的二货陈洋不知道咋想的,在第一列四个人喊完“四”之后,吼了一声:“三缺一!”   ……   嗯,没听错,他说三缺一。   班长当时就愣了,他显然没料到陈洋如此中二,还敢在队列里这么玩。但随后所有人都笑了,笑着笑着,有人就哭了。都是笑哭的,笑得肚子疼了都。   其实也很不错啊,部队有时候就这么单纯,人都会变得简单,没有精力去想太多事儿,挺好。   我把上边的故事写给了桥桥,但愿她读着读着,也会勾起嘴角。希望她一直认为我过的很轻松,很好。   说到三缺一这茬,我又记起了站军姿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来着,屋外突然一声哨响,有人吼着:每个班出一个人,连部领扑克。   什么?扑克牌?   在屋里蹲着背条令条例的我们突然活跃起来。   “都会斗地主吧?”   “会会会,我手气老好了!”   “还挺人性化啊,这下咱们能放松一下!”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就是套路。   第二天我们站军姿,前一天到手的扑克牌就发挥了作用。两腿挺直,膝盖夹一张扑克牌。拇指贴于食指第二指节,中指贴于裤缝,手上要使上劲哦,手上夹五张……   排长笑着看我们,说,所有人都加加油哦,一个人掉一张牌,全排加五分钟。   再也没有比这更狠的了。   我挺直身板,浑身上下使着劲儿,心中求着佛祖,千万别让哪个家伙掉了链子。   可能这也是教我们,什么是战友。   战友就是上了战场,你会放心他在你的身后为你挡子弹的人,你会百分百信任的那个人。有人说,战友战友,上了战场就是过命的交情。   桥桥喜欢一个叫桔子树的作者写的一个军事故事,书名叫《麒麟》。我去她的小书屋看到最显眼的位置摆着那一套封面精美的个人志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和这个故事有关的一切。   因为书名,仅仅是书名就令人热血澎湃,心向往之。   生死与共。快意人生。与子同袍。   来部队十几天,其实体会的最深的是什么是战友情。和平年代,基本除了作战部队会有机会上战场,能体会到那种枪林弹雨下的执子之手,其他部队的战士可能感受更多的是荣辱与共。   尽管当下只是强制性的让我们学着一荣俱荣,一辱皆辱。   教导员特别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们要成功的从一名地方青年转变为一名合格战士。”每当他说这话时,我总在思索,哦,原来我曾是一名地方青年。   可以睡懒觉,吃零食,自由自在的地方青年啊。   说起吃零食,我意识到十几天我们没吃过零食这一茬了。   记得有年六一儿童节前,武泽楷嚷嚷着叫我给桥桥送个零食大礼包,因为他有天逛淘宝发现了新大陆,我把脑袋伸过去,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觉得这个可以有。   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网店我觉得不靠谱,尤其是吃的方面。   我挑了个工作日,翘了当天唯一的一节公共课,骑着死飞,把我们大长安绕了一个圈,把我知道的糖果主题店,巧克力店,以及三个有卖进口零食的大超市搜罗了一圈,超大号登山包塞得往出溢时才返程。   淘宝买一个大大的礼品盒,再塞了一套含有纯金饰物的永生花礼盒,花了整整一天两夜叠出一百零一个笨拙的纸鹤,把零食按着外包装的颜色排列摆好。   总花费九千,我看着瘦弱的钱包和单薄的□□,心里很踏实。   送女孩子礼物,一要走心,二要舍得花钱,屡试不爽,尽管学生时代也并没多少钱。   桥桥其实不怎喜欢吃零食的,她尤其讨厌膨化食品,但她喜欢饼干曲奇蛋糕甜点之类的。她看见一大礼盒这类零食,眼前一亮。   她说,爱你男神!这些我能吃一年。   我按着她的脑袋,说,宝贝儿童节快乐,你可千万别长大,就这么小只刚刚好。   结果她四天干完了所有,我瞪大了眼,说宝贝,你是在长身体?   我突然想吃零食了,虽然以前基本没吃过什么。   但是桥桥用小叉子轻轻切下一块蛋糕递到我嘴角,说,男神张嘴啊这样的回忆一不小心就袭来,让我很难在集中思想。   挺直了背,坐在圆凳子三分之一,盯着部队标配的五个菜和一个蛋汤,我无比怀念从前。 ☆、第二章·楚桥桥   酷暑来袭,在这粘腻的季节,人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浮躁不安。   不过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个格外甜的日子,因为我收到了他从部队写给我的信。食指划了划盖着义务兵免费信件的三角戳,我开心的眯起了眼。   比起之前那通简短的电话,这封长长的书信更让我心里得到了满足。   见字如面,我看着他的笔迹,从开始的工整到中间激昂的连笔,再到后半段的随心所欲,我完全能感受到他当时给我写信时的情绪变化。   一字一句构成我满脑子对他的念想,他穿军装的样子,他握着笔趴在桌边写字的样子,他露出微笑的样子,他嘴里念着我的名字的样子,以及他想念我的样子。   就像高二那会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们总会偷偷的观察对方,肖战上课听讲的时候总会有个小癖好,眼睛牢牢地盯着黑板手里自如的转着笔杆。他的手指很修长,指节匀称,皮肤光洁,指甲剪得很整齐,干干净净的。每次看他转笔的手我都会走神,需要用意志力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黑板上。   他记笔记的时候很专注,长长的睫毛一晃一晃的,时不时用笔杆蹭蹭额头,他的侧脸很好看,尤其是打瞌睡的时候,闭着眼睛的他那迷糊的小表情像个天使。   我抚摸着纸上的笔触的压痕,似乎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这长长的一封信,我缓慢的读了一遍又一遍,我舍不得看完。   呼,然而还不是看到了结束语。   “等我,宝贝桥桥,我爱你。你的战。”   一滴泪还是掉在了落款日期上。   楚桥桥!你竟然也有今天!我恶狠狠地捏着信纸一角,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我看到他跟我讲述他平时的日常训练,他站军姿站地有多帅气,俯卧撑做的有多标准,他说他们班长点名表扬他。他住宿的环境,干净明亮,舒适宽敞,什么都不缺。他身边的战友,他的兄弟,以及他们发生的好玩的趣事。   我一点一点的读着,甘之如饴。   当我读到一个部分,我就努力把自己带入到他描述的画面中,仔细体会他所感受到的感受。读完整封信,我心里暖暖的,却也忽然有了一丝不安。   我的男神肖战,他只告诉了我所有快乐的事,却没有告诉我他的不快乐。   这样让不能陪在他身边的我更加难过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不管是考试挂科还是和家人的矛盾他都会毫无保留的跟我说的。可是这一次,我知道他不愿意告诉我了。   我突然慌了,这说明他过得肯定不如意,可是,可是转眼一想,这不是正常的吗。当时拍那部军事戏的时候就明明感受到了一些部队的生活,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去想他会受一些罪。   人都很自私啊。我自私的希望他过得好。尽管,不可能。   我想到室友慧子跟我说的话,“两个人不在一起,根本没法交流,劝你还是不要异地恋了。”慧子之前交往过一个四年的男友,因为异地,最终分开了。她们俩曾经是我们这群人中的楷模情侣,恩爱,稳定,不粘腻。但随着两人各自的发展,未来的路径越来越不同,最后还是分开了。   我知道我和肖战和惠子不一样,但是这封报喜不报忧的信,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我看着这夏日的阳光如此的毒辣,想到他们新兵的训练那么辛苦,单单是普通高校军训每日在太阳下的暴晒就已经足够我揪心得了,更不要说是军队里苛刻的正规训练。他没准已经受了很多伤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好吧,其实我也很害怕知道……   大一那年他参加校运会的长跑,最后一圈为了夺冠本来就体力透支的他硬是拼了命的加速冲刺,跑过终点后重心不稳摔出去好几米,腿部韧带拉伤,手肘软组织严重挫伤。为了不让我担心,我的男神倔强的不去医院,一路忍着剧痛送我回到宿舍。我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没事,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室友送去医院打了一针杜冷丁。   这样一个爱冒险,爱冲动的肖战,我不相信他的部队生活过的如他在信中所说的那般轻松自在,就像我看着午后窗外毒辣的太阳无法相信自己不会晒黑一样。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只是他不说,天知道那个家伙被班长怎么练了……   我开始忍不住脑补他受伤的画面,他会不会被太阳晒得中暑昏倒,会不会在训练中逞强受伤,或许是扭伤,或许是流血的外伤,或许跟我切身体会过的抱着的圆木脱手砸着自己?   我开始忍不住想到肖战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的画面,又立马努力地赶走脑袋里这些可怕的画面。   去去去!楚桥桥!你不知道吸引力法则吗!你可别害肖战!   宿舍里其他人都在舒坦的看着电视剧,而我的心情却变得超级烦躁。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他的权利,我知道我的这点委屈和矫情在他艰苦的训练面前什么也不是。   我只能把心疼和难过都咽进肚里,我相信他现在已经承受的够多了……   我整理好情绪开始给他写回信。   我希望他打开这封信时能开心一些,再开心一些。因为我也会和他一样,只报喜不报忧。   我不会告诉他这半个月家里已经劝过我两次,让我放弃这段感情。爸爸说军恋太苦了,他舍不得我吃这份苦,去白白浪费自己的青春。   甚至连肖战的妈妈也旁敲侧击的给我传达不想等就放手的信息。   就连柳灼灼也总是跟我说,让我做好最坏的打算,做好分开的准备。   灼灼的原话是,“桥桥啊,有句话叫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有时候也不能太乐观。”   如此,我仿佛一个人站在名叫军恋的孤岛上,四顾无援。   于是十分应景的,我突然哼起了安与骑兵的那首歌。“等了三年又三天,等到太阳落西山……”   心中蓦地,就好苦涩。   我忍不住怀念,怀念曾经的我们,他风雨无阻细心呵护我的模样。那些他为我赴汤蹈火的日子历历在目。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一起跨过种种坎坷,从青涩到成熟,如此这般。而肖战毕业后去了部队,我的青春随着他的离开一起结束了,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一个那样美好的少年了。   不只是他对我的好和陪伴,而是因为他拥有我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18岁到22岁恐怕是人变化最大的几年了吧,大概是因为见证了太多彼此的成长,所以肖战对于我是无可取代的。   最重要,和唯一的。   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夜里生病的时候翻墙背我去医院输液,再也不会有人在我期末备考的时候为了不影响我每天定时给我打三个简短的电话鼓励我,一打就是三个月。为了改掉我不吃早饭的毛病,每天早上都电话叫我起床去食堂并且要求拍照给他,多亏他的坚持,我的肠胃比过去好了许多。   他每周来找我的时候总会贴心的给我带很多小礼物,后来我看过一个微信推送的文章,觉得那个女作家笔下的最好的恋情,大概就像肖战这样的:纵使再忙的男孩子,路过一处贩售小萌物的商店都会毫不犹豫踏入门栏,拿起一个小物件笑着,心里想我的GIRL肯定喜欢。   时时刻刻想着她。   所以,印着特别奢侈的LOGO的围巾,一只小猫咪头像的口罩,甚至是很小只的小熊暖手宝那样的小物被他送上时,我的少女心总是会爆棚,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内八字站着,十指交叉叠在嘴前的漫画中的傻白蠢少女……   当然在收到礼物后我超级开心,并会表示我的男神你真的好贴心好帅好帅我好爱你么么哒。   爱要表达。   他总是可以想到许许多多的细节,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觉得自己,爱上了爱情。   我在回信里告诉他我一切都好,生活美滋滋哒,在新的环境里遇到的室友和朋友都很好相处。我让他在部队安心训练,知道他在那过得很舒服我也就放心了。我告诉他我安安心心的等着他回来,丝毫不会动摇,走的时候可是拉过勾的,谁动摇谁是雪橇三傻。   盯着信笺,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说谎,其实我很想问问肖战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担心我过得不好,有没有害怕我等不下去而离开。   这些敏感又现实的问题,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也或许他是不愿提。我们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有的问题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用。   别人说异地恋,怕的就是“有问题”。那些问题通过手机会被扩大化,所以灼灼曾经说,解决异地恋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束异地恋。   可惜我和肖战这档子事,不按套路出牌啊。我翻着手机相册里走之前拍的他的大红花军装照,无比哀怨地说了声:“好委屈啊!”   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静静的守候着这份感情。也许我们不是完美的恋人,我们的故事也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但至少也是甜蜜的。   我不清楚现在的肖战是真的对我们充满信心还是不敢去质疑。   咩,我优柔寡断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   就像他去台湾交换的那半年,我几番心里斗争,总觉得我们会因此分手或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动。我在不断的沮丧中挣扎,但还好,再一封又一封的邮件和电话中我的顾虑一点一点的消除。我心底的恐惧在时间的推动下勉强找到了平衡。   可是这一次不同。   虽然我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我只能模糊的感觉到与我毕业的状态有关。毕业带给我巨大的生活压力,从前简单的校园生活转眼远去,为了未来奔波的我只是数量庞大的大学毕业生中的普通一员。   曾经安逸无忧的生活让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恋爱上,而现在的分别让我藏在心底的恐惧雪上加霜。没有了规律的联络,没有了安逸的生活圈,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平衡点让我安心的说服自己平静的过生活。   单纯的想念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浮躁了。   我知道这样很可怕。   连惠子也察觉到了,最近惠子见到我总会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摇摇头说:“你最近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啊?”   一开始我还会反驳说一句“没有啊”。然而两次、三次之后,我自己也发现了。   有天早晨我起来路过梳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吓了一跳。脸色好差,眉头紧锁,眼睛忧愁的眯成一个冷漠的形状,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看着这毫无朝气的面孔,一丁点也不像一个正青春的大学生。   我对着镜子睁大眼睛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却感到无比的别扭。这才惊觉自己好久没有笑过了。   “男神,你在部队过得真的还好吗?”我忍不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每当我实在心烦的时候我就会找柳灼灼聊微信。最近她已经被我烦的快炸了。还在大四的她已经签了一家证券公司做会计,每天的工作多的她分分钟想要爆粗口。作为一个闺蜜我不但不能陪着她,还每天给她心里添堵,我真是个猪队友。   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太需要灼灼了。要是没有她每天听我倾诉心里的胡思乱想,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找到自己情绪宣泄的出口。灼灼很心疼我,每天夜里我都会问她同一个问题。   “灼灼,你说两年后他会不会不回来了?会不会真的要留部队?会不会变心……”   灼灼知道我不问是睡不着觉的,而灼灼从来也不会敷衍我,从来也没有不耐烦过。灼灼总是会笃定的告诉我:   “不许瞎想,他肯定会回来,而且他绝对不会变心的,你这么好他傻啊他找别人?”   我的好灼灼,我知道我每天这样特别烦人,但是她从来都不嫌我烦。我好感谢她,等以后我稳定了我一定回去好好陪她打王者农药。   也许是自欺,也许是掩耳盗铃,明明知道灼灼只是在安慰我,明明知道我和肖战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但我还是要不断的去寻求一个不存在的答案,即使知道是假的也要收集起来,满足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惶恐。   亲爱的肖战,多少次我在想,为何我们要经历这么多的坎坷啊。为何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好好的相依相伴在身边。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做错过什么事,上天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惩罚我,也惩罚你。   这样想下去我会觉得太委屈,所以我会选一个我容易接受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我会觉得我们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对别人来说这样的经历也许是一种上天的考验,但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考验的,所以这只是我们爱情路上的一段小插曲,我们自己选择去经历一下不一样的相处模式,虽然你人在军营,但我们的心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毕竟我知道我们是不会因为这些外界的变化而改变初心的。   这算是是我看待我们这次分别最舒服的一种方式了。我的肖战,我希望在部队的你能努力拼搏,力争上游。不白白浪费这两年的时光,不白白辜负这两年痛苦的分离。   在信的末尾我写到:   “男神战!希望你用这两年大好的青春岁月,干点有价值的事情,不单单是好好训练那么简单。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我不能陪你一起经历已经是注定的遗憾了,我相信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这两年里你千万不要留下其他的遗憾,为了自己的理想好好努力吧,我的少年,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合上笔盖,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读了一遍觉得这封信还是很正能量的。我可不允许自己把一丁点负能量的东西带给他。我不想他在辛苦的训练过后还要为千里之外的我担忧,那样只会让我更加心痛。   我把信装进信封,信封里已经让我塞进了一堆我的照片,不能视频,不能见面,如果再看不到我的照片我真怕我的肖战男神过几天忘了我长什么样了。我想着他看到我照片时开心的样子,勾起了嘴角。   走在去邮局的路上,看着路上行人匆匆,我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人来人往中,人和人的牵绊又是什么呢?有一句我不知道出处的语句,说从前车马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又有一个品牌的永生花在他们的产品上写下信者得爱、爱是唯一这样的话。   但是爱情的样子,具体是什么呢。是否每个人都会经历一番各异的苦痛从而才会明白,追求的情愫的本身意义所在。   仍然好乱。   看着邮局门口绿色的大邮筒,我垂眼盯着收件人那一行看了好久。   最终还是忍不住自语:“愿天下有情人,终能重逢,团聚。” ☆、第三章·肖战   桥桥给我回信了!真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我的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我们一身泥,反戴着帽子,端着模拟枪,一个个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指导员抱着一摞信颠颠地从我们队伍面前走过,所有人蹭地伸长了脖子。   纵使虐我千百遍,看到信件如初恋……   战术基础。   听这个名词好像很难理解,但简单来说就是匍匐。   “一猛遮百丑啊,小兔崽子们!”排长亲自做示范,他带着他们特战的半指手套,贼潇洒贼帅气的搓了出去,随后一只胳膊轻盈的支起身子,换成了低姿匍匐的准备姿势。“看到了没,要勇敢!”六班班长适时的插一句话。   看起来好简单啊,可搓起来疼死宝宝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受。我盯着手背已经被枪砸地流了血的一块皮,很蓝瘦。但后来爬着爬着,我就意识到,手和肘的疼,相比膝盖的疼,真是差得远了。   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在我的印象中那样的天气最是诗情画意,小情侣手拉手逛个小公园啥的忒有情调。可是我们的战术训练场全是土路,淋了雨后便基本成了泥。   桥桥要是看到我跟个蚯蚓似的在泥上扭来扭去会不会心疼三秒,然后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我正在班门口磕着脚上的泥,班长冷不丁喊了一声。肖战,进来。   我眼角一跳。   班长背对着我坐着椅子,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封信,朝身后一送。   “两百个俯卧撑,两百个蹲起。吃完饭开始。结束后拆信。”   我心急了,但千不该万不该嘴贱了一句:“班长,我现在做行吗?”   ……   后来,我的战友们在我身上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训:千万不要和上级讨价还价……   做了双倍的运动后,我好歹是拿到了信。手感挺好,沉沉的,不晓得宝贝塞了多少张照片。我翻过牛皮纸信封,发现背面写了五个字:家书抵万金。   家书抵万金……   字如其人。   老艺人特别喜欢说这个成语。   记得武泽楷的一位玩篆刻的兄弟拿着桥桥写的短歌行时,感叹了很久:多好的一笔瘦金啊。   刚刚好那日桥桥穿的是一身汉服元素的萌色系衣物,她甫一亮相,便听见玉石砸地的动静,循着声音源头,我发觉那哥们眼睛都直了,武小爷立即毫不客气的踩了他一脚。   “楚桥桥?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双瞳剪水,人面桃花。”   那哥们一副谦谦公子模样,还有模有样的左手叠右手行了个礼:“初见佳人,唐突了,程双翊有礼。”   桥桥呆了一瞬,立即右手压左手回礼:“程公子说笑,谬赞了。”   武泽楷看看画风突变的程双翊,再看看我,又看了看桥桥,说:“What?”   我沉着脸,道:“你哥们先夸了桥桥字好看,再夸了人好看,就这样。”   武泽楷哦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把他哥们拖走了,边走边骂他,说你个猪,人家桥桥男神在场,你瞎逼逼什么?我和肖战还没开口介绍桥桥,你急个毛线。   ……   桥桥无奈的摊了摊手,随后蹭到我怀里,说:“男神,那个程应该也是个汉服同袍,他行礼行的很标准,就当我又认识一个汉服复兴的朋友好不好?”   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说:“宝贝,我没生气。”   玲珑心思说的就是她吧,桥桥,她太给我台阶下了。   嬴江山拿着我和桥桥的合影看了有两分钟。我催他赶紧回班去,出来时间太久了班长会怀疑。江山摆摆手示意我闭嘴,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踱到厕所门口望风,一边焦急的叫他赶紧看。   “我等你们大婚。”他终于把照片递给我。“你运气真好啊。”他又砸了一下我的胸口。   “那必须啊。”   我何尝不晓得自己运气好到爆表。   以前有桥桥,现在又有你,嬴江山。   不需要过多的言辞,只要一个眼神,对方的所思所虑你就能了然于胸。   一个完美的女朋友,一个同受过苦的兄弟。足矣。   陈洋眼巴巴的盯着那一沓照片咽口水,我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啊,你还小,你可千万别早早恋爱啊,你会陷进去的。   陈洋一脸无辜着:“要是我也有个女朋友,我的战术绝对能爬到二十秒。”   尹翔愣愣地问:“为啥?”   陈洋真挚地:“你看,我有个女朋友的话,我就会想着她会在终点那里唱着‘小幸运’等我,低姿匍匐那一段我抬着下巴往前冲,侧姿那截我想像我怀中不是枪而是玫瑰,我就护着它。然后我在蛇形跑那段路上飞过去,一下把她按倒。”   我的下巴差点掉了。   成文翰哼了一声,道,天真的零零后。   李彬彬咳了一声,说,无邪的零零后。   尹翔又问:“为什么是小幸运那首歌啊?”   我说,可能他喜欢的女孩子唱过。   陈洋一脸诧异,白白嫩嫩的小脸,一下子粉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纯情小男孩啊……   练战术的这些日子很不好过,因为这个科目要穿戴很多的装备。   穿好一套丛林迷彩,右肩挂水壶,壶里灌满水。左肩背黑挎包,包里搁着雨衣,还有洗漱一套用具。交叉好后裹上弹夹,弹夹左右各塞两枚手榴弹,随后挎枪。因为我们还没有开始下一个科目,所以手上的是模拟枪。   用排长的话说就是:“好好拿模拟枪练着,要是真枪在你们手上,我看爬一次就给我爬散架了。”   别说,我还真不服这句话。我就是不信我和我的战友们会那么弱。   虽然……比起他们特种兵来说确实弱到心塞……   比如……现在因为侧姿姿势不对正在被排长踢着往前挪的尹翔……   “你会不会蹬地?撑起来!撑起来啊!对了,身子往胳膊肘那里蹿,我靠!”   能把排长气的直骂人的,也只有尹翔这个神人了。   “排长,我没劲儿了,真爬不动了……”尹翔喘着气,在我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央求着。   可惜这孩子干不明白,越是说累,他们越会让你继续累。越是说不行,他们越会想办法让你说行。   其他七个人在终点做举枪瞄准状,同时都屏息凝神,听着身后的声音。   沉默了大概几秒钟吧,班长过来了。他笑嘻嘻地说:“怎么,爬不动了啊。”   排长默了一声,说,怎么爬不动了,来,侧姿从这儿一路爬回营门口。其他人带回。   夕阳的最后一缕柔波散了,昏暗色的空间充满了难言的悲壮,我们七个人都没有动,就那么干干地在地上杵着。   “听不懂话么?”排长的语气变了,我浑身抖了一抖。   “报告!”陈洋突然左手撑地一跃而起。“报告!请问我们可以一起爬回去吗?”   请问我们可以一起爬回去吗?   我想这句话,多年以后被我们回忆起,一定会带着血的热,我们,是一个集体啊。   披装爬侧姿最折磨人,水壶膈着左胯骨的疼痛最是难忍,黑挎包把屁股打来打去很烦躁,右手持枪,感觉端一会儿胳膊要废了。   尹翔满手血混着泥,使着劲儿在碎石子路上砸着往前爬,我张了张嘴,想开口说点什么,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成文翰一路跟着尹翔的速度,吼他:“你别跟自己较劲了行不行,哥!”   尹翔继续爬,一步,我的心被针扎一下。   “何苦啊,他们都回去了,你这样没人看!没人心疼!别这样伤自己行不行?”成文翰吼着。   尹翔的脸脏了,因为满脸泪水交着汗水,沾上了太多尘土。他突然哭出了声,然后边哭边爬。   因为路上一直担心尹翔会崩溃,我和李彬彬目光一对,双双点头,左右护法一样随着他,时刻防着他有过激的行为。   我懂一个男人的自尊被无情践踏,对那个人来说,伤害会有多大。   “桥桥,如果你遇到一个为了你好而伤害你的人,你会怎么想?”   我好想问桥桥这句话。   记得初二时,有个叫刘猛的家伙在网络上连载了一个军事故事,随后那个故事被他自己改编成了电视剧,还挺火。   叫《我是特种兵》。用一个字来评断那些个日子,那就是“燃”。令人热血沸腾,叫人欲罢不能,年轻的爱情和冰冷的子弹,残酷的训练和另一种生活,这些亮点让那部电视剧出现在了各种大小尺寸的屏幕里,随便一抬头都有可能发现包含迷彩的镜头。   一帮特种兵挑选新兵时,简直是把新兵从头虐到尾,从内虐到外。   虽然大道理很好懂,可是谁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平时不变态的训练,战场上难道要指望遇上一个温柔的敌人?如果连亲近之人的折磨都能扛过去,那么敌人的把戏你就完全能够击破。   所以,遇到一个为你好而伤害你的人,到底要如何做。   我把腿往前抬一步,预计着尹翔的下一个动作,同时思考着人生。   嬴江山在晚上洗漱时偷偷塞给我一块士力架。看到吃的那一霎,我呆住了。   “你哪儿来的?”我拧着眉头。   “收拾桌上垃圾,发现这个没拆开。”他冲我淡淡一笑。“赶紧吃,销毁罪证。”   我麻利地撕开包装,伸到他面前:“一人一半。”   他一把推开我的手:“事儿逼,给你的。”   我急了,挡住他准备离开的路:“不行,你先咬一半。”   他无奈了,说:“娘们。”随后咬了一小口。   这是只有熬过新兵营的人才有的体会,在完全被管控的状态下,能吃到一点儿除了炊事班做的饭之外的东西是何其幸福。而且整个偷吃的过程,还要完全不留一点痕迹,简直是心跳的回忆啊。   大概是一起冒着风险偷摸的干“坏事”,所以记忆才会异常深刻。亲战友,亲兄弟,大抵是经历过这样想起来就很暖的“坏”事吧。   我把那个士力架的外包装铺平了,夹在日记本里,它对我来说相当的珍贵。   日记本其实就是个摆设,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果班长给三分钟的时间来写日记,他们百分百的会选择靠着床架打个盹先。   每一天都那么累,每一天都那么困,每一天都会被练,无尽循环。   我盯着距上次的日期已过九天的数字,觉得嘴里很苦。   每个新兵都在倒计时,有的人写在教育本的尾页,有人天天挂在嘴边。总之所有人都在盼,盼日子快点过去,接着盼周天的上午可以早早到来。   周天的上午,一般情况下,每个人都能打两至三分钟的电话。   也是来部队才知道,一个人的期望值,原来可以这样的低到尘埃里。   以前我有那么多梦想呢。梦想梦想,敢梦敢想。桥桥这样解释道。   “你愿意成为那个陪我追梦的人吗?”一日,我从桥桥身后环住她,问。   “可是男神的梦好难追啊。”她用冰淇淋勺舀了一块巧克力,喂给我。   十分现实。   我不在乎的笑了,脑袋在她柔顺的长发中揉了揉。说。   我的每一个梦里都有你,不难追。   桥桥笑了,我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明媚如阳光,叫人想要触碰。   记载着我满满的梦想的笔记本在三楼的包库,班长说下连之后你就可以取出来了,那时候就自由了,于是我们所有人都期盼着早点下连,谁的后留包里没有一些珍贵的东西呢,不然能千里迢迢带到军营。   之后的每晚上床睡觉前,我都会把照片摆在床头,随后十分幼稚的想,我要一睁眼就看到桥桥,如果半夜还能醒来,也是能借着楼道功率极低的微弱光线看清她的小脸的。   宛如她就在我身旁。   人要给自己一个信念。   强忍着睡意,我把桥桥的照片翻了四遍。在看到我头枕着沙发靠背仰天而睡的样子后,突然不自觉的乐了。   桥桥,我的宝贝,好想你。寸缕是你,朝暮是你,哪里都是你。   所以,我还是要努力,这场磨炼我不能输! ☆、第三章·楚桥桥   很久没有肖战的消息了,我很想他。可是这种想念似乎和一开始分别时的想念有了细微的不同。之前的想念是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是诚惶诚恐的。而现在我明显平静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想念肖战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了。   咦,我这是青春期过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呸。   如果说之前我的生活是一只渴望远方的囚笼之鸟,那现在生活对于我已经是一只安于现状,随处逗留的麻雀。   十月中旬,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拖着困倦的身体去工作。   小惠每天早上目送我出门都会送上一句,“我再睡会,加油,拼命三郎。”   我现在的工作是在一个地产公司做文案,每□□九晚五写着各式各样的楼盘软文,和活动策划稿,有诗情画意的主打情怀的楼书,也有科技感十足的趣味微信推送。说实话,没入这行之前觉得地产广告特别高大上。深入了解之后发现地产广告套路简直深似海。   但凡有绿化的就会起名叫皇家园林,甄选植被,城市天然氧吧。只要沿水那就一定是坐拥一线水景。周围五公里之内有个小超市就是城市中心配套设施齐全。安保和物业更是说得神乎其神。我每天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绞尽脑汁的编造各式各样夸张美化的广告。满篇的帝王,奢华,臻品,尊贵,一天下来,自己都已经被恶心的快崩溃。   这样日复一日违心的写作让我灰心丧气。   我以前是那么热爱写作的一个人。记得肖战去台湾做交换生的那段日子,我会写很多散文和随笔给他看呢。   那时候,一场雨后的小矫情我可以絮絮叨叨的写好几千字。我会因为路边一只受伤的小鸟去忙活买药包扎,护送到安全地带拍照留念发给肖战。我会因为吃到一家特别好吃的甜品店而给肖战说一大堆甜言蜜语,然后听着他用一贯宠溺的语调说,“就宝贝嘴甜。”   那个时候他也不在我身边,但我却过得很快乐。   只要听到他回复我一句“傻瓜”,我都能傻笑好久。躺在床上和肖战聊微信到深夜,带着他给我的“晚安”和满满的幸福感入梦。   在他的视频和邮件里,我游历了庄严的台北故宫博物馆,见到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宝。见过基隆的山海胜景。记住了什么是鸡山骤雨、狮岭匝云、鲂顶瀑布、鲎鱼凝烟、仙洞听涛、社寮晓日、海门澄清、代峰耸翠。   每一处肖战走过的地方都像是我也走了一遍。   小镇灯火、下弦之月、是粼粼波光仙气逼人的淡水风光。“虚无缥缈现雄姿,历险方惊造化奇;闻说八仙曾奕此,我来空赋忆仙诗。”是八仙山的清奇俊秀。   他带我领略了文人墨客最爱的日月潭的湖光山色,品味了坐落在台北市北方剑潭山半腰,俯瞰基隆河的台湾神社。   他还告诉我台湾的小姑娘们各个都会化妆,即使是长相普通的妹子平日里出门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而且说话嗲声嗲气的特别软萌。那时候可给我气得不行,一边不搭理肖战对他进行冷虐待,一边偷偷的报了化妆的进阶课程。   那会儿每到周末的下午我就自己坐车去三公里外的美妆培训机构上课。那个机构还蛮正规,教我从妆前的保养到化妆的步骤系统的学习了一番。几节课下来我就发现自己之前真是不够精致。   后来几周坚持下来,我不仅对日常的裸妆有了更熟练的技法,还学会了各式各样场合可以画的浓妆,主题妆容。   当然代价是把生活费的大部分砸进了化妆品的海洋,光是唇釉就买了十九支。不过效果好呀,几个月的练习和实践过后,我的妆画得越来越精致自如了,化妆品也越买越多,在我深知自己在美妆这条路上越陷越深之时,我的肖战从台湾归来啦。   我的男神在电话里跟我说:“宝贝桥桥,估计是我每天太想你感动了上天,我们这一批竟然能提前两个礼拜回来!”   初听这样的好消息时,我简直高兴的想从我家窗户那儿来一次蹦极!   我还记得他从台湾回来我去机场接他的场景。   从前一天晚上开始我就紧张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不断地告诉自己早点睡,睡个美容觉明天才能美美的去见我的肖战男神。最后大概是抵抗兴奋的意志力用得太多,精疲力尽了,才在快接近天亮的时候勉强睡着了一会。   在出门之前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化妆,第一遍画得太浓,眼线眼影叠在一起像个不正经的小太妹,没办法只好又擦去重新画了个清淡的裸妆。我庆幸自己这么久的美妆课没有白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我在心里想着这样的我肯定不比台湾的小姑娘差吧。一会肖战见到我化妆的样子会不会喜欢呢。   肯定会的。   我穿着肖战最喜欢的白色长裙,小心翼翼的在港澳台到达出口处走来走去。心里一遍一遍预演着见到肖战要说的话。   “亲爱的肖战男神,我想死你啦!”我猜我会大声告诉他我很想他然后跳起来要抱抱。   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肖战的航班晚点了一个小时,我的心越等越慌,比起怎么说好久别重逢的开场白,我更想他快点安全的降落。   终于,看到他从出口出来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我奔向他,他也向我的方向跑来,然后重重的抱住我。还是原来那个默契的模样,我一如从前在他怀里蹭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熟悉又感动。   “终于回来了啦!男神!”半晌,我委屈巴巴的说。   “宝贝桥桥,我回来了,想你!真的!”肖战用大半个身子把我包住,一如高中时年少的模样,语句都有些凌乱,他回应着我。   那一刻,原本已经擦干的泪水又一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只要肖战在,我的世界一切都有了依靠。   ……   但是。   眼下,我的身边只有些令我不痛不痒的同事。   同事之间客气的相处,是费心费力又充满隔阂的。除了工作同事之间并不会聊太多自己的私生活。大家每天都顶着一张扑克牌脸,在办公室里装模做样的伪装成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稳重和严肃。   下了班,大部分都是拖着一身疲累搭乘各自的交通工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小窝之中,比如我。   基本上我会找室友小惠一起去吃个晚饭,抱怨抱怨当日的工作,然后回到宿舍打扫卫生,洗洗衣服,冲凉凉。最后躺在床上玩会手机就又是一个深夜。   每一天就这么机械的过着,就像是不断重复路径的指针在表盘上周而复始。   我也会怀念从前,大一大二时还那么有激情,尤其是跑剧组的那段岁月。可惜我终究还是听从父母的建议,找了目前这份所谓的“稳定”的工作。   然而稳定不也是相对的吗?   刷微博刷的多了,总能看到一些关于青春、关于未来、关于迷茫的长微博或者干脆来一通文章求赞求分享的内容,就像一个动画短片——《今年我二十七八岁》中,一帧帧让人沉默的镜头,真的是充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青春这个词,本身就是个说不完的话题,而令我惴惴不安的是,我就处于这个阶段,活着,忙乱着。   甚至我在想,是不是我一直这样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好像也就这样了。除了等待肖战,我的生活变得没有一点生机。   我蹭地坐起来。   不不不,不对!   突然意识到还好肖战此时不在我身边。   如果他在我身边,看到如此低迷消沉的我,他会不会气炸了?   我把手指捏出了声,胡思乱想着,如果他没有去部队,而是和我一样留在大长安工作,会不会也像我现在一样把对生活的热情都消磨殆尽,然后看着我也开始觉得索然无味,然后就准备准备把我退货?   如果如果,虽然没有那么多如果,可是倘若偏偏是有一个如果的,我就觉得这种情况有很大的几率会发生。   我一下子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谢命运的安排,让肖战体检啊政审什么的一切一切都妥妥的过了,一出校门直接就入了军营,免得经历类和我相近的这样的一种落差。   好处呢,比如说我们不用一起去面对彼此人生分岔路口最迷茫阶段的样子,这样看似残忍的分离说不定恰好是给了我们一个缓冲的安全地带。   也蛮好的啊。   通过距离的魔力,赐予我们两人之间一种充满魔力的牵引。   让两个普通人互相成为彼此的心灵支柱。让在部队里的他可以为了我而不畏艰险,咬牙坚持。   也让城市中渺小的我为了他而有所期待,不全然盲目的活着。   我突然很感恩这样的安排,没有厌倦,只有想念。   只不过,我还是害怕肖战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我想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我多么想知道,如果此时此刻他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呢?   最近天气变化的很快,一会下雨,一会艳阳高照。我想再下几场雨夏天可能就要彻底过去了。   不知道今年的冬天会不会和去年一样寒冷,不知道没有他陪我看雪的冬季我会是怎样的孤单。   当夜里走在尽是成双成对的男孩女孩的操场上,晚风吹在我脸上时,心底的孤独仿佛总能被一次一次的击穿。   我知道这种孤寂还会持续很久,而这夏日短暂的分别还仅仅是个开始。现在的义务兵制度规定两年期间不让回家,包括过年。   所以我除了无助,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有其他什么样的表情。   军恋这条漫长的路我才刚刚走了一小步,我望着遥遥无期的尽头发愣,我不知道自己会走到最后,还是死在半路。   我不是怕,也是怕。我不是痛,却也是痛。   我想没有人是喜欢分别的,我就这么慢慢的等着吧,就像歌词里说的“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我就是剩这么一点点倔,称得上,我的优点。你也不用对我惭愧,也许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不管我再去努力爱上谁,到头来,也是白费。”   亲爱的男神,我一定等着我们久别重逢的那一天,等我走完一个人的春夏秋冬,我想好好看看这些时光都赐给了我们什么。   我等你。   小小的感伤了下,我还没从当中回过神,就听到手机响了。是李斯特的爱之梦的一个小节,男神弹的。当时为了把他弹的曲子当铃声,科技白的我可没少百度如何用苹果手机设置自己的铃声。   我抓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Andy一张美美的自拍照。   “昂?Andy姐……”   Andy在那一头不由分说的打断我:“小桥桥,好久不见啊。别干那什么破房地产了,来我这儿,你想不想多了解一些部队上的事?” ☆、第四章·肖战   今天大雾霾。   早晨集合时,连长静静地伫立了一小会,摆摆手,说:“这能跑?”   我努力的放缓呼吸频率。抬眼望着,真是三米之外,男女不变,五米之后,人畜不分。   “真是太宝贝你们了。”班长站在我身旁,哼了一句。   也是最近胆肥了不少,我嘴没动,硬是低声挤出一句:“不能跟你们特种兵比啊。”   班长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盯着我:“欠练?”   我压着粗重的喘息,嘿嘿一笑。   ……   说起雾霾,我们大长安去年可是在这一档子事上占尽了风头……   当年“恭祝大雁塔发射成功”的一组雾霾对比照片刷爆了朋友圈。桥桥还给我评论:“M大发来贺电。”   武泽楷当年可是宁愿挂科十万,也不吸雾霾半点的主。他嘚啵嘚啵嘚的扯犊子给我讲雾霾引发肺癌论,雾霾影响生育能力论等等谣言文,好说歹说拉着我在宿舍开黑了好几天。   现在看来,那句话说的对啊。叫什么,迟早都要还的。   我们吸着扑面而来的PM2.5,哼哧哼哧地跑了两公里,心里的感觉实在是。   说不得啊。   班长一边看着新训教材,一边随意的开口:“新同志啊,别我说两句你们还不乐意。就跑了两圈么,算个啥。”   因为尹翔早上跑哭了,陈洋不晓得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的,跑下来脸红的厉害,喘地挺急。   我的目光和木头对上了,彼此会意的眨了眨眼。   “受不了了还是回去吧,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我现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以后的军旅生涯是什么样。”   班长翻了一页,那声音,挺清亮的。他最近很喜欢说你们扛不住就快回家吧之类的话,算是激将法吧,但应该没人买他的账。   “去年带女兵要给她们讲大道理,可别让我今天给你们巴拉巴拉一通啊。老爷们一起谈心,唉。”   班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这是个好契机。于是往上贴:“班长,给我们讲讲你们训练呗。”   “嗯?想听什么。”班长一反常态,扣住书,坐在小马扎上的身子往后一倚,靠在桌子上。“老当恶人也会累啊,问吧。”   那几个小伙子也像是突然放下了戒备,余光中感到他们都放松坐了。   “北京霾很大啊,真的天天都跑吗?”   陈洋果然第一句就这么问了。他们特战旅的坐标在北京的某处深山老林里,想也不用想那儿环境是什么样子。   班长把手搭在身后的桌子上,愁眉苦脸着:“这种弱智问题还是别问了,我拒绝回答。”   陈洋哦了一声,有些神伤,没想班长却继续说:“你以为一身猎人迷彩是随便穿的?”   一听猎人迷彩,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大道理真的讲烦了。陈洋,你现在还没有一个意识,你还没转换过来,你要记着你已经是国家的人了。”   陈洋呃了一声。   “其实也能理解,你们当时来估计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去年那帮女兵还能讲个什么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的,你们怕是……”班长突然瞥了一眼我,失笑:“抱歉啊,忘了这儿有个毕业生了。”   我急忙地:“不不不,没联系,您继续……”   “你们已经选择了,就坚持下去吧。下一个问题。”   尹翔神神的补了一句:“班长您等于说了一句废话啊……”   噗——   班长竟然笑了,“虽然人傻,但我还真佩服你很多东西。”   尹翔缩了一下脖子,随后愣愣地问:“班长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夸你。”   于是尹翔得寸进尺道:“那班长,啊,蚂蚱和蚯蚓哪个好吃?”   ……   班长哭笑不得地抽了下嘴,说:“蚂蚱,很香。”   尹翔嘿嘿一笑,把话题引下去。“你们那种野外生存训练什么的,真和电视剧里一样吗。不不不。”他进入到自己的世界里,皱着眉头摆摆头。“那肯定比演员演的更更更惨绝人寰,班长,您好惨……”   班长一拍大腿,笑的眼睛都没了。   ……   两个月后的我再回忆起那天:大雾霾,没训练,班长带头和我班人在宿舍里唠嗑的场景,还是不自觉的乐了。   那天啊,班长说了好多,从他第一年套士官说到一次联演获三等功,从跳伞遇上情况主动弃主伞扯到他和他的前女友还在一茬茬战士中笑着说准备喝喜酒的往事。   我们随意的坐在小马扎上,就像一群认真听故事的小孩子,一脸认真无比投入。他像个拿着故事换酒的大叔,还吆喝着还给我们灌毒鸡汤。   那天,班长侃着自己的无奈,问我,问李彬彬,问另外两个大学念了一半的人:“你们几个大学生,被人这么管着,后悔么?”   思想已经很解放的人,被管理,被教育,被训练,真的是个很痛苦的事情。班长收起笑脸,就那样直直的盯着我们几个。我噎了一下,觉得第一个开口不好,话没说到点上也不好。左不好右不好,还是沉默是金比较好。   “班长,虽然真的挺累的,但我不觉得身子累了就要后悔。只是有时候精神挺……累的。”   木头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没具体说说什么叫精神累。   所谓精神累,其实更像一种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其实这是下连后,我才明白的道理。   那都是后话了。   但那个时候不服气啊,就是不理解每天被训来训去的日子,出路到底在哪里。   那日快到开饭的点时,班长说:“别忘了曾经的誓言,曾经的豪情。”说罢,又换上了一脸严肃庄重不容侵犯的神色,转变之快让尹翔嚯得站起来利利索索的给班长又倒了杯水。   大学生士兵啊,也只有来了部队才明白,这一步迈出去可是千钧重。部队就是一个大熔炉,在这里面的人,淬火,打磨,为的就是练成好铁好钢。   ……   空气质量实在是太糟糕了,主官捏着下巴,说,下午让这群小子们去剃个头得了。   刚听说要剪头发时,我班人瞅瞅对方头顶上竖起来的短毛,都露出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来这儿这些日子,洗澡的日子简直少得可怜,就那一个手掌能数的过来的次数,每次还是掐着时间来的。以前看刘猛那家伙拍的电视剧里说,特种部队的战士都是用凉水洗澡的,我还说这才是真爷们……   然而自己被冰凉冰凉的水浇着的时候,直打哆嗦那个样子可是真怂。   不堪回首……   也不是说以前过得多么精致。洗发水护发素发膜这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啊,但是刚入营点验物资时,把所有护理的瓶罐什么全都让塞到后留的黑包里,我挺郁闷的。   放进黑包等于不准用了,至少新兵三个月就打消用自己的东西的念头吧。   我盯着绿色的制式毛巾卷着的一块肥皂,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好吧也好几天没洗了,趁着让剪头发的机会,我们还能洗个头,挺好,挺好,人要知足。   ……   剪头发的三期班长用一把定好标尺的卡子,贴着脑壳上面推啊推的动作一气呵成。排着队的战友们一个个浑浑噩噩的坐下,麻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来一起踏出红尘。”陈洋趁着班长没注意到,有气无力的传音给我。我唉了一声:“来啊,快活啊。”   晚上时我和嬴江山隔着川流的人潮,彼此对望,哑然失笑。   随后睡前我用了几秒钟匆匆写下:嗯,平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那年演员文章拍了个电视剧《雪豹》,其中他的人物造型就是一个帅帅的小平头,那模样让不少女性变成迷妹追这个抗战剧,也是挺不常见的。   所以啊,嬴江山可长得真他妈帅,我要是个小姑娘,我早爱上他了。   还好管得严也不让家人来探望,不然桥桥那小家伙一定巴巴地跑过来找我了。   虽然十月的太阳也没有那么毒吧,但我现在也够黑的了。   变化真的挺大吧,以前电脑前一坐懒一天,干个什么拖拖拉拉,至少现在挺得笔直,雷厉风行。以前都有些瘦弱,这一个月的折腾,嬴江山都说我变得更精干了。   可能最大的改变是成熟了。成熟这个词是相对的,没有百分百的懂事,只有更加了悟怎么做人,怎样做事。   早晨在出操后都是打扫卫生,今早我们班去打扫的地方落了不少叶子,我叹着到底是降温了啊。我一扫把一扫把地把树叶往一起聚,大部分叶子上都有露珠,它们半扣在泥土中,挺难扫的。   因为我们人多工具少,所以每次一听要打扫什么的,所有人基本都是立即去抢工具的。班长们都很喜欢看我们这样的状态,记得有一次,好像是六班班长当值班员时吧,他还特意表扬了一下我们主动抢扫把这样的主动意识来着。   其实吧,不抢不行啊,大家手上都有工具,你空着手,这不是找骂呢。   就如眼下,一个战友巴巴的捏着一块抹布跑来集合,我们都知道这个悲催的模样肯定是没抢到工具。恰逢这周我们的卫生区是后山,副班长一脸狐疑的盯着那个新兵,说:“你擦山啊?”   ……   对了,记起上一次会餐,简直是悲伤的回忆。   吃的确实很棒,很好吃,尤其是在被虐了一早上后,一桌看起来很好吃的菜对我们来说委实是一份宽慰。   然而问题在于……不许剩。   尽管大小伙子们确实很能吃,且其中不乏有那种特别能吃的牛人存在,可吃干净的标准实在是遥不可及,尤其是红烧鱼和虾那样的菜最让我们头疼。   自从三连有个饿鬼把鱼吃的真真只剩筷子可以夹起来的一条骨头后,我们就不得不佩服天外有天、人外有牛人。   我强迫自己不要想着鱼脑袋或者虾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睛一闭把筷子夹着的东西送嘴里。   横竖死不了人,豁出去了,咬……   终于等到了第一次站岗。我心里还纳闷都一个月了怎么才轮到我,别人一个月都好歹站过两次了。   然而这不是个好头,因为后来在岗本儿上每个礼拜都能发现我的大名……   不过话说第一次站岗啊,人的心里怎么着都是兴奋的,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我为别人站两年岗,别人为我站一辈子岗。这句话就像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一样,想想就能让人充满力量。   新兵站岗必须由班长带着,我记得那晚是零点整到两点的岗,有一排的两个战友、我和三排一个副班长。那个副班长挺亲和的,有半个多小时净给我们讲鬼故事了,尽管一点也不好笑。   外面很冷,我把手缩进袖子里,荒漠大衣的保温性能还是杠杠滴,除了脸有点凉,其他还好。   我还有心思想,脸皮要是厚点就能自行抵御风寒了。   夜空很干净,小小的星星稀疏的散开在视野中,看一眼,就让人的心莫名宁静,我想起桥桥那小不点了。   深秋的夜是有魔力的。   桥桥有一次接了个商演的活儿,我在台下抱着她的外套,看她的小而精致的舞台上,轻松自然的拉着大卫改编过的《WE WILL ROCK YOU》,心下升起一种喜悦。   很骄傲,那毕竟是我的女朋友。   我喜欢她无论是在超炫的大舞台还是这样小而接地气的台子上都能收放自如游刃有余的表演,就像天地间,只存在她一个人,周遭的一切都能寂静无声。   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   我双手护着桥桥的小拳头,嘴贴着她凉凉的食指给她呵着气,她蹦蹦跳跳的样子让我顿时失笑。   “双音拉的很不错哟。”一手揽过她的肩膀,一手顺势把她捞起,一个结结实实的横抱转了一个圈。她啊啊地乱叫着,又大笑着叫我放下他,惹得准备撤场的人纷纷侧目。   “肖战!”   美好的画面中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我一愣,立马挺起胸站好,自觉的绷起了军姿。   “站岗时间想什么呢?”我的班长突然飘到了我眼前,是我走神走的太过分了吗,他什么时候来的连门口啊我竟然毫无察觉。余光中另外三个战友都站得倍儿直目视前方,和我慌乱站好的样子对比鲜明。我心里叫了声,惨。   他穿着体能短袖和短裤却丝毫没有畏寒的意思,能活剥了我的目光迎面逼近,我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跳的很利索。   我在紧张,我有点怕。   那双审视的眼睛终于向后退了一小步,后来我反应过来我的班长是真正去执行过级别很高的任务的,可以说是真正的面临过生死的战士,那目光锋利而逼人,我感觉到穿心的凉意。   “站好了!”最终,班长只说了这句话,撤了。   我紧盯着前方的目光甚至没敢涣散一丁点儿。我好像才意识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桥桥。   是不是不能太沉溺在想你的世界里了。   我犯错了。” ☆、第四章·楚桥桥   我要怎么爱你,才能不失去你。   亲爱的肖战,一想到你,我忍不住想要去伤害自己。指甲嵌进掌心的痛,是我对你的执念。这股以爱为名的执念像□□一样侵蚀着我。”   噗,这条朋友圈,我还是忍住了要点发布的手,太太太太矫情了。肖战以前有时候开玩笑说他矫情,不,事实不是这样。   从横店回到大长安后,除了Andy姐,我拉黑了那里的所有人。   当我拖着行李一个人走出地铁站,看着外面华丽的夜空,皎月,繁星,空气里弥漫着深秋最浓郁的青草香。我看着对面以前我们最喜欢的那家章鱼烧亮着彩色的小夜灯,我习惯性的想去买一份,可是仅仅去了趟横店的功夫,马路中间就立起了围栏。   好像是表示在对我离开的不满。   这无情的围栏迫使我要从前方绕一大圈。我丧气的低着头,缓慢的挪动着脚。地上湿乎乎的,每一步都让人觉得很冰冷。转轮滑动的声音像撕裂了琴弦的大提琴,沉闷又苦涩。等红灯的片刻,刮起了一阵大风,我捏了捏脸,觉得被风吹得有些冰凉,手指上有一股灰尘的味道。交警拦下了几个骑着小黄车想要闯红灯的小孩,开始批评教育。我的手腕酸痛,手指发软,看着车来车往,人们都是一脸相似的高傲,带冷若冰霜的模样走得整整齐齐。   章鱼烧就在对面,可红灯还是没有变绿。   我流出泪来。   好想你,我的肖战。   我想你现在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以后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现在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去横店的第一天义乌刮了场台风,我的航班足足在高空中盘旋了半个小时才得以降落。   许多事一开始就有预兆。   剧组的生活节奏很快,我刚刚到公寓,Andy姐让我把行李一放就带着我进了剧组,化妆间在公寓隔壁酒店一楼的库房里,库房里满满的都是人。   Andy姐冲里面喊了一声,“临时拉来的!给这个女孩画个淡妆,演新兵,短发发套。”化妆师回答,“知道了Andy姐。”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Andy姐在我耳边低语“机灵点,别露脸,演一天特约救个急,晚上我去你房间找你。”   我除了一句“好吧”别无选择。   大家画着妆戴着短发的发套在酒店门口集合等大巴,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我只当自己是去旅游的。坐着剧组的大巴车到了拍摄地点,秦王宫的后山上已经扎满了军用帐篷,穿着军装的人们席地而坐,草地上放着各种□□,弹药箱。草垛旁的烟雾还没有散尽。   要不是摄像机和演员手上的剧本,眼前这真是一幅画面真像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也许是我命途多舛,刚经历了台风迫降,又赶上了剧组的第一场爆破戏。换上衣服真觉得自己像个战士了。   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在炮火声中度过了半日浮生,在炸点边缘跑来跑去的感觉不要太妙。   我自诩不是个广义上的做作的女孩,现场执行导演让干嘛就干嘛,大大方方提起腿就跑的样子像女汉子,毕竟剧组不是娇滴滴扮小女生的场合。   所有演员都是想着法子往摄像机面前凑,只有我反其道而行。   挺有意思。   收工拆头发时,耳中似乎还在回荡着阵阵轰鸣,我可能还没有清醒的意识到我已经到了横店了,已经在这个年代戏中度过了一阵时光了。   可能是没有胃口吧,晚饭我就看了一眼,然后觉得,还是不吃了。   深夜,坐着大巴车摇摇摆摆的晃回酒店,到住处发现自己还是得填点东西在肚子里比较好。Andy已经把我的房间简单布置了下,甚至还体贴的放了一把剧组专用的那种折叠椅,她对我真的够意思。   我有些晕,拿了手机就出门觅食了。   我住的公寓是横店的民宅自建型酒店公寓,我想是因为这里常年都有剧组,外地来的横漂很多,所以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自建的酒店式公寓。租户不用钥匙使用门卡,里面的装修像标配的连锁酒店。空调,洗浴,电视,该有的都有。   话说回来只怪我饿得晕头转向的,走的时候竟然把房卡落在房间里了。   划着手机看以前和肖战的合影,一不小心吃完饭回来已经是夜里一点钟了,我打了房东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瞬间血都冷了,我心说这下可惨了,我有些悔恨自己的拖延症。   绝望无助的坐在公寓楼下的台阶上,我觉得自己就是卖女孩的小火柴……   Andy姐发来微信,说今天过不来了,明天见。我发过去一个拥抱的表情。我没有告诉她我被锁在了门外,毕竟这和她无关。只是再过几个小时还要去剧组,我觉得今晚肯定是别想睡了。   好歹能等到六点了看房东老板能不能起床吧。   正在想应对措施的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下来了几个人。   这个点了,我一个女生心里还是挺害怕的。我赶忙装作打电话的样子,走到了角落里。余光中我看到三个又高又壮的大汉,抽着烟,满身酒气推推搡搡得往门口走走。嘴里大声讨论着剧组里女演员的长相和八卦。   我不敢回头,幸好,那几个人聊得正高兴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我。他们走后我陷入了又一个漫长的等待。   肖战啊,你要是不去部队该多好,这时候你的一个电话,对,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心安。   突然又自私了一把。   ……   就在我发着愣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提着购物袋的男生闯入了我的视线。我警觉性的清醒过来。   逆光下,他冲着我走来。他一手插在口袋,衣服和裤子松松垮垮的,走路的时候头也跟着步子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晃动,他靠近了,停在那里看着我,他戴着口罩,一眼看去一双刀眉英气十足,一瞬间的错觉我甚至以为他是肖战。   “你干嘛的啊,坐这干嘛?”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台阶,看样子也是这里的租客。   “哦,我也住这,忘带门卡了,房东电话打不通,我也不知道能去哪。”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别人一问,一股脑的就全交代了。   楼道的灯光下,我发现这个男生的头发是蓝色的,乍一看是黑色,要在灯光下才能看出来,我脑海中蹦出一个前期在那个破房地产那儿学会的烂俗又明确的形容词:低调的奢华。   他俯了一下身子,看着我皱眉,深邃的眼眶里原来藏着一双明亮的眸子,上下睫毛长的交叉在一起掐着架,眼角有一点小小的泪痣。   长的这么好看,肯定是个演员吧,而且确实感觉面熟。   “你不冷啊,坐着多不安全,走吧,去我屋待着吧。”   “啥?”   “别啥了,你手机也得充电吧。”   “那我……”   “你哪个组的?”   “Andy姐……”   “Andy啊,熟。你俩怎么认识的?”   “之前合作过。”   “合作过?那你应该脾气特别好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   “哎我去,一般女生都受不了Andy那脾气吧,合作一次还不够?”   “呃,其实,她是我老师。”   “老师?妹妹你多大了?”   “二十一。”   “哦,年轻人,你看我多大?”   “跟我差不多吧。”   “哈哈哈,比你大七岁。”   “啊?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保养的真好。”   “哈哈哈是吗?”   “真的,你皮肤看起来特别好,比好多女生的都好。”   “没办法啊,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   没想到他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正下方,他的房间里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清香,略显拥挤,因为四处堆满了各种快递盒。他招呼我坐下就拎着购物袋去了洗手间。我看到他的床头贴满了演员们的资料和照片,猜想他也许是个副导也说不定。   他从洗手间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里面装着满满一盒洗好的草莓,草莓散发着诱人的香甜,鲜红饱满,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让人垂涎欲滴。   他一下端到我怀里,“刚买的,吃。”   我不好意思的收着了。   “谢谢你啊,这么晚还收留我一个……陌生人。”我心想我是看着的,应该没有下毒吧。   “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干这行的,互相照应。”   他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拿了个黑色的袋子。   “你就在这待着吧,我还要去组里,早上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   “啊?我住这?”   “没事。你就放心睡吧,把门反锁。我走。”   就这样,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坐在一个陌生的,男生的房间里,我脑子里很乱,我不知道自己一会应该怎么睡,穿着衣服,还是脱掉衣服,怎么卸妆?怎么洗澡?我的牙刷护肤品和化妆品全部都没有带啊。   我的天,我要怎么度过这个夜晚啊。   幸运的是,在他的浴室里我发现了卸妆液。这可解决了我的大难题。   硬着头皮洗完澡,我穿好衣服走到他床边。他的床很干净,被褥都崭新崭新的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枕头上似乎有点酒店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瞬间觉得尴尬无比,这要是让我的肖战男神知道可怎么办?简直没办法解释清楚啊,我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房间里睡觉,而且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感觉耳朵发烫,赶紧躺进了被窝里。   我不敢关灯,就在灯光中看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的那个男生,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看他这么忙,兴许是哪部大戏的演员呢。也认识Andy姐,还挺有缘分的……   不,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   兴许是太累了,毕竟白天又是奔波又是演戏的。一合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我看到房东五点钟打来的未接和Andy姐六点钟发来的消息,再一看表,完了,现在已经七点钟了,我应该六点半去找她的。   我赶忙给Andy姐打了电话。   “你醒了?”   “Andy姐,我昨天……”   “行了,栗子都跟我说了”   “啥?例子?栗子?”我还有点没睡醒,头脑不是很清晰。   “哎呦你住人家房间都不知道主人是谁?桥桥啊,脑子是个好东西。”   我拍了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栗子威!是他?”   等我到了剧组,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今天拍的是内景,在一个棚里。   门口处坐满了群演,掐着手指走进门去,我听到流淌的水声,往里一看,厂房里的墙面全是绿幕,当中搭建了一个假山,假山上布满了绿油油的青苔,我嗅到那湿漉漉的味道像极了西游记里的水帘洞,环形的假山中有一个人造瀑布,瀑布两边用石头堆砌成水岸,原本灰暗的景观在一束强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无比生动。   只要机位卡得好,看起来就像是在一个瀑布的底部山洞,从山洞里向上望,那耀眼的白光象征着外面看不到的自由。   景观的另一边有一个木桩搭成的平台,等场次的演员们正穿着戏服坐在那休息,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还穿着昨晚那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只是发型已经收拾过了,是符合年代戏的那种中分。虽然没换戏服看去还挺违和的,但是因为他长得好,一切都可以忽略。   我朝他走了过去,打算再次谢谢他昨晚的救命之恩。   在我距平台还有五米远的时候,他向我的方向看了过来。我条件反射的冲他挥手,脸上也是很自然的浮起了笑意,没成想,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人家只是看了我一眼,云淡风轻的,像看陌生人一样又把头转了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还僵在空中,尴尬的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我看着他冷漠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反应过来的我赶忙跑开了。   我怎么了,我在脑残什么?楚桥桥!你自作多情什么啊?   今天早上九点左右Andy带我见了这个组的演员统筹,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人点点头,表示我还不错,试了一段台词后,说我可以演一个角色,连戏三十场,最后以被杀掉终结。目前的大通告来看是需要三个星期的时间来拍摄,打包价三万五,额外还有一点小面额的红包,毕竟最后会被杀掉。   拍戏的时候要是有被杀或者演一些躺着不动的戏时,剧组必须要包红包的,传统。   小胡子说的很快,这必然Andy前期是打过招呼的,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打包价的时候,我嘴角没由来的抽了抽,心中隐隐有些抗拒。但是看着Andy朝统筹点了点头,我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那个房间后,两个拉着手的女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们有着相似的面孔,尖尖的下巴让我感觉很熟悉,我想起来现在好多演戏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脸小、脸尖、脸长得好。   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后,我们朝着各自的方向行去。   青春本来就是一道的选择题,要怎样选全看自己。人也都有自己所倾向的一个方面,比如这些想上戏的女孩子们。   我无权评论别人所思所想,但是这条路又有多难走,个中苦楚,唯有亲自走一趟才能明了。   有梦想的人那么多,能一朝就飞上梧桐树枝头的又有几只。   把思绪拉回来。   我坐在我的折叠椅想着我的身份算什么呢,不尴不尬的区分于角色演员和群众特约两头。   我撑着下巴,心里诽谤:小角色?大特约?   再回头,瞅那个栗子威,他漫不经心的捧着纸质的剧本,困仄仄的打了个呵欠。我皱着眉头盯着他一头黑色假发,发现自己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   他一定是觉得在这种场合里和我说话会给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   我有点嗔怒,可又怪不起来,毕竟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呢。   我记得在一期综艺节目上看到过他,那是一档并不出名也却很有趣的节目,彼时的栗子威,比现在更小心翼翼的,更紧张一些。   他很帅。但是和肖战就是两种类型的潇洒了。   我偷瞄了他一眼,又放肆的向他的方向看了看。   人真的是很奇怪,这样的场合,抑制不住对恋人的想念,再加上陌生的环境种种交织在一起,催生了一种类似于暧昧之类的感情。   楚桥桥!   你能不能给我正常点!   晚上Andy姐叫我去吃饭,到了饭店我一看就傻眼了,坐了一桌全都是剧组的主演,他们自带气场,格格不入的我紧张得像只受了惊吓的猫,全程贴在Andy姐身边。   那些演员们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还化着精致的妆,我这暗淡无光的小脸只得低着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待得时间越久我越不自在,快让我走吧!   我在心底里差点咆哮了,然而Andy一直给我使眼色,让我乖乖的。我无奈的只能自己觉得自己很尴尬的给自己夹着菜,自己觉得自己很尴尬的吃着,然后听着似乎该笑一下的话题适时的自己觉得自己很尴尬的笑一下。   Andy姐整个饭局都和那些主演闹腾在一起,我毕竟骨子里算是个爱素好古的人,还是喜欢安静的场合。这样的场景,我真的,蛮不喜欢的。   期间听着一干人扯着犊子,我大概明了了栗子威他现在准备转幕后,这部戏也只是演一个普通角色,没戏份的时候他就在筹备下一部戏,他当演员副导演。   我咽下一块不太甜的山药泥,继续听着他们在说话。栗子威话不多,和我坐了一个对角,抬眼间不小心对上几次他的目光后,我更觉得尴尬的不行。   终于还是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出了那个超级豪华的包间。一出门我就松了一口气,外面的气息可真好,远远超过里面对我来说十分压抑的氛围了。   明知道不会有人接的号码我还是播了一通,我在心里骂着,坏蛋肖战,我好想你,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我讨厌这个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听腻了的女声说您拨打的号码怎么怎么样,我挂断了,心里满满的全是落寞。   我的不告而辞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我就是个小角色。   缩在我的床上,我觉得很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未来和人生了。我抓起手边散开的剧本,疲惫的扫了一眼用荧光笔勾出来的台词,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我叹了口气。   其实我很想去想点什么的,以前?肖战的陪伴?或者今天?反正什么都好,真的,想点什么都好。   但是我做不到。   肖战总说我是只狡黠的小兔子,狡黠个鬼啊。   我眨着眼,问着自己,这会儿我的狡黠都放长假了吗?我的大脑里只剩空茫茫的一片雪,清净利落的什么都不存在,还能想个啥啊。   我没有开大灯,一个小小的星空灯在屋内各处都留下了星座的印记,深蓝色和深紫色在我眼中交映着颜色,我觉得自己有点飘,奇怪,我又没有喝酒。   “咚咚。”有人敲我的门。   我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起来。   肖战说我神经大条,此刻我得到了验证。   在询问来人是谁的同时,我竟然还能分心的想这个人真是没有强迫症,一般敲门不都是敲三下吗,敲两下心里就不难受啊。   “栗子威。”   什么?我拨拉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怎么了?”   我心跳的有点乱。   “开门。”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这个点了,让一个男生进屋?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小说中的纯情女白痴。但我还是忍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思考,平静地问。   “有事吗?”   “开门。”   他重复了一遍。   我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开了门。他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撑着门框,姿势还挺帅。   我尬笑一声,说,“门开了。”   但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栗子威目光逼视,我觉得有点瘆得慌,只能刻意的躲闪。“怎么了?你没喝酒啊?”   他身上的气息很纯粹,不是受过烟酒熏陶后带给旁人的那种朦胧。我眯着眼睛,觉得此刻十分不妙。   “女二号,演不演?”他张开右手,拇指和中指轻轻一点,向我伸来。   横国的最后一夜,我没有睡。   收拾行李箱的时候,我翻出了行李箱底部的一包餐巾纸,看了好久。这包餐巾纸是带着插图的彩色纸巾,正面画着一副紫色调的三潭映月水墨画,背面画着西湖景区的观光地图。   中学那会第一次在文具店里看到这种画着图案的纸巾就喜欢的不得了,虽然明知比普通的纸巾贵,但少女心泛滥起来还是忍不住经常买来用。女孩子一般都会买上面画着helloKitty、樱桃小丸子或是小碎花之类的,我也不例外。   那会儿流行在纸巾上写字。有写自己暗恋对象名字的,明星偶像名字的,有抄诗的,写名言名句的,当然,还有写情书的。   我的这包纸巾就是当年肖战买来送我的。一包纸巾有十张纸,每一张都写满了他对我说的情话,一字一句甜到我心里。所以别的纸巾不管有多好看都已经不在了,而这包三潭映月留下来了。   它呆在我行李箱里已经很多年了,皱皱巴巴的早已经不能使用,我认真的看了下保质期,发现已经过期五年了。我摸着手里这包略微发硬的纸巾,感叹时光如梭。   曾经的那一刻再美再幸福也不是这一刻了,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赐予,也剥夺。同样的物件,却不能带给我同样的喜悦和感动了。   我舍不得扔掉这过期的无用的东西,不是因为它能带给我什么,而是因为它是时光的影子,记忆的碎片,它和我来自同一个过去,因为它是死物,所以它永恒。   就算有一天我垂垂老矣,青春不再,这纸上肖战的笔迹依旧清晰。   当我变得沉默,当我不愿去诉说。   内心的孤独让我无比烦躁。   肖战,我好乱。   ……   灼灼为我遗憾,跟我视频的时候她差点儿跳了起来,我把脑袋往靠背上蹭了蹭,舒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你不觉得遗失的才更美好?”   她几近是发狂地叫着:“你个猪!人家都是求着演角色的!你倒好!合同还没签自己就不干了?啊?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泥了?啊?”   我伸着食指贴在嘴前,示意她安静点儿。我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你大爷!啊啊!我该说你什么啊!我的女王!”   “别说了,准备接驾吧。”   我点了挂断的小红圈,发觉自己内心很疲惫。   横店有那么多想要演戏的人,哪怕是一句台词的机会,都有不少人去争去抢。敢自己放弃一个角色的机会,确实是奇葩。   诚然我就是。   Andy的那个戏,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本身就带着一百分的悲壮。果然,Andy几乎是炸了一般,她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摇啊摇的似乎想要把我摇醒。   “你是傻啊还是脑子养鱼了?还是嫌价钱?哪里不对了?嗯?你告诉我,我给你摆平!小姐姐啊,你醒醒好么?昂?”   我又不是一个装睡的人。   我只是不想在任何一个可能会相遇的地方,突然撞上让我会手足无措的那个人。   栗子威。   可分明,我没有错,我却先要逃避。我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我不能。   楚桥桥,你真是搞笑。   但说我犟也好,赌气也罢,我能有什么好的路子呢。   就要起飞了,我把手机关机,看着屏幕上肖战的侧脸蓦地黑掉,我心里一阵奚落。   闭上眼,可那幅画面却好难赶走。   我不是对那么渺小的一个人失望,我只是,我只是,对曾经充满激情的自己和向往的方向,有了怀疑。   那人嘴角一挑的样子历历在目,他说,你运气多好,直接能跳女二。   成为我的人,我放心的人,怎么,拍戏用的都是自己人啊,你不知道?   嗯?这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带你,你上戏,不是很好?   想不明白?那随你吧,可惜了一张没动过的脸了,真是好看呢。   我很僵硬地被他圈在墙壁上,额角的动脉在突突突的狂跳,内心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彷徨无助。   那种壁咚的动作看起来挑衅而美好,可人不对的话,就是惊悚而后怕。   我不想太早就看到我认为的,黑色那一面。可生活总是充满惊吓,总能给人来一个措手不及。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楚桥桥,你偷着乐吧,还好还好那个栗子威只是言语间来钓一下你,还好还好他没干点别的,不然你可就悲剧了。   后知后觉的,我也反应过来当时小胡子副导演让我上戏时我内心的感受又是为什么了,我大抵是觉得演戏这个工作是纯净的,至少,不应该把一些东西说的太□□。   呼,索性,完全离开这个地方。索性,放弃Andy给我的一些帮助。   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肖战,我好想你! ☆、第五章·肖战   天气冷起来了。   早操的三公里好不容易才让身体热起来。   喘着气,我在终点像条狗一样伸着舌头眼巴巴的盯着晚到的战友们,蓦地发现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没有表情的,跟我一样。   汗把毛衣包裹着的体能染湿了一大片,小风一吹,凉凉的。   已经到达的人在自由活动身体,我扭了扭脖子,看到拿着高分贝的喇叭吼着话的营长,觉得谁都不容易。   “后面的快一点!马上十三分半了!”营长睨了一眼秒表,又喊:“小伙子们,快点跑!现在开始成绩是良好了——”   早上空腹跑步其实很痛苦的。当然在晚上熄灯后加练小体能再背条令条例折腾到一点多睡,睡三个小时起来就到楼道压被子之后挨到六点整出去跑三公里,那更叫人欲哭无泪。   早上和嬴江山在楼道尽头压着被子,他叹了一声,随后倒在被子上。“我好累。”   我把马扎也推到墙角,躺在被子上,说:“我也是。”   嬴江山说:“我们排有人退兵了。”   我含混的嗯了一声。   他继续道:“我也突然有过退兵的念头。”   我接话:“我以前也没想到部队原来是这样的。”   他咳了一声,没再说话。我们就静静地保持一个趴着一个仰着的姿势,两分钟。听着封闭的环境下各种吐息声和马扎碰撞的声响,我感到有些麻木。   随后他说:“压被子。我有预感今天查内务。”   我一巴掌拍在被子上:“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又说:“奋斗啊少年,又是充满斗志的一天!”   我一跃而起:“倒计时七十六天。”   早饭竟然有麻薯。盯着方桌中央的圆盘,我的目光呆了一呆。   离开台湾前的一个礼拜,就是名副其实的购物周。   武泽凯表示大男人何必要娘泡的人影成双逛街,随便整点东西不就成了,钱到位了就行。我对这种态度嗤之以鼻,于是说,活该你没对象。   他听罢,认真的做了一分钟的思想斗争,又说,听你的,小爷就跟你一起。   七天后,我带着超重多交了五千台币的行李箱在长安落地,桥桥一个熊抱把我牢牢禁锢住,又颠颠地要帮我拖行李,当她发现不怎么好拖动时,问我这一箱□□啊怎么这样沉。   我答,小祖宗,这不都是给你的礼物么。   桥桥立即蹲下保住箱子不撒手,“啊!男神真好!爱你男神啊!”   台湾小吃蛮不少的,虽然整个台湾的好吃的加起来都赶不上一个成都或者长安的小吃,但是因为有了地域情怀而显得异常令人喜爱。   桥桥像个□□小熊抱着蜂蜜罐子一样,抓着吃的边看我玩任天堂边吃。   她说:“兰(男)神,跳,跳,打,吃。”   我控制着屏幕上的角色,跳,跳,打,吃。   今年有个特别卖座的动画电影,叫《大圣归来》,它打的就是情怀牌,且打的特别好,成了一匹黑马。我看看眼前的任天堂——最土也最经典的红白机,心中很是感慨。   情怀。   对于台湾,我亦是有那种感情。   先不说自古以来台湾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等等这样的从小到大都要时刻谨记的历史或者政治大题的答案,就高三上学期看了一个叫《暗恋桃花源》的话剧后,我彻底是钻进去了,对于两岸的问题,对于国家,对于情怀。   当兵前的政审,一位中校军官看着我的资料很有兴趣的问:“去过台湾?”   我答:“是。”   中校:“去了多久?”   “小半年,没超过五个月。”   中校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是三个月还是六个月来着?超过这个时间的话可是走不了哦。”   我的心跳猛地一阵乱跳,千算万算我没想到曾经引以为傲的交换生身份会成为我当兵路上的一个阻碍。   见我没说话,中校又开口了。“别紧张,大学生,来讲讲吧你怎么看台湾?”   我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切入,思绪有些乱糟糟的。   中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这里,见我还是没说话,站在身旁的男生轻轻咳了一声,又用胳膊肘悄摸的碰了一下我。   ……   要走交换生项目时,桥桥问我,为什么选台湾呢,你们学校还有美国英国那些地方的项目。   我刮了下她的鼻子,老实交代:“因为别的地方会有时差,我可不要和宝贝儿失联。”   桥桥乐了。   坐在楼顶的我们,吹着风,看着底下成群的学生忙碌的行走。她突然说,她觉得大陆和台湾就像一个妈妈的孩子,妈妈本来有很多孩子,小孩子们年幼无知,一不小心做伤害对方的事,可是脾气上来写了绝交信,赌气的说从此恩断义绝。可后来长大了,才发觉儿时的幼稚。但两个成熟的大孩子想要回到过去亲密无间的状态就很难了,毕竟,太久没有好好聊天了。   我喝了一口茉莉茶,揉了揉她的脑袋,听她继续说。   “我们总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相信每个人都有一个因为自己年少轻狂不明事理而失去的好朋友吧,等到长大之后,时间让我们从亲密无间变得分隔两地,其实我们常常会想念对方,我们自己心里知道如果对方有一天如果遇到了什么滔天大难我们一点会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忙的人。”   “但在无数个平淡的日子里我们还是没有找对方,好像不好意思去打扰,好像有些尴尬,总之是羞耻心在作怪吧。所以成人世界的不常联系有时候并不是不爱,只是我们长大了,我们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去计较一个最好的朋友之类的名分,我们有了各自的工作和爱情,我们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成日成夜腻在一起吃喝玩乐,因为一句话就吵架绝交。我们从脆弱走向强大,我们从索取走向给予,我们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对方心里最重要的人,我们只在乎对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爱着你。这就足够了。老话说,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曾经的岁月虽然已经不可回头,带我们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去相亲相爱,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和好如初。就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   说罢,她深深吸了口气,那个委屈的小表情十分撩人,我握着她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   她笑了,说:“没办法,一个人感情的事从来是复杂的,而一群人的感情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像那首乡愁,明明是一家人,但你在这头,我在那头。”   是啊,我想真正的愁思都是这样,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把桥桥的比喻转述给中校,中校听了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我记起来了,台湾香港是超过六个月就走不了了。恭喜你,政审通过了,不过你得写一个情况说明。”   ……   回到新训这个事儿上,我盯着眼前的这盘麻薯,忽然有点想哭。   情怀这玩意儿,真的直击五脏六腑啊。   这几日训练内容已经完全成为队列、手榴弹投掷和战术基础三班倒模式了,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起初在队列训练时,我心里想着这是最难熬的一个科目。   到战术基础时,我又推翻自己,说在地上爬来爬去才最折磨,最难熬。   而学到手榴弹投掷时,我再次更正,明明这个才最要命,最难熬的。   美国军事学院还是豹六来着,他们那儿的人常说一句话:唯一好过的永远是昨天。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抱怨没用,只能硬着头皮上。   渐渐在适应,一点点在习惯,快节奏的生活贯穿着一日生活制度,到什么点干什么事,明明白白十分清晰。   嘿,桥桥,我真想快点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勇敢,忠诚,有力量,有理智,能守得住国家,能护得了你。”这是我希望变成的模样。   那年和桥桥二刷《战狼》时,桥桥嘟着嘴,说,“我不希望你和冷锋一样,面对那样的未知风险……”   我用一小勺哈根达斯堵住她的嘴,继而小声在她耳边:“宝贝难道不相信你男神?”   她的小手使劲掐了掐我的手臂,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牵起她的小爪子,在她耳边轻轻地:“跟小猪一样。”   ……   去年跟桥桥说要当兵的时候,桥桥震惊地抬头看我,她手中甜筒上的冰淇淋球掉了下去。“男神,你没开玩笑啊?”   我点点头,这种气氛很微妙,多说一句话都不太合适。   她的语气中分明带着怒气:“男神!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哑然失笑,真不知道宝贝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答:“单纯想去。桥桥不希望我变得更有能力保护你吗?”我语气诚恳,语速很慢。   桥桥咬着手指呆呆的:“那去……两年还是要一直留部队……”   我顺着手把她整个人拽进我怀里,哄着:“别想太多,慢慢来,谁能知道未来呢。”   谁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呢。   桥桥挣脱了我,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我没见过她突然就哭成个小泪人的样子,怔得有些手足无措。   “肖战!”   隔着半米距离,她喊我。运动着的同学纷纷侧目,让我们立即升级为文体馆的焦点。   我心脏一震,有点哆嗦的叫她,“宝贝?”   “王八……”恰巧她猛地抽泣一阵,缓了小半天,才接着说完,“……蛋!”   有一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男生离我们很近,他“噗”地一声,喷了一口可乐,随后呛住了自己,待我的目光杀向他时,我看他脸色都不对劲了。   他强压着嗓子,急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识,咳咳咳,无视我,你们继续,咳咳……”   女人怒起来的时候千万不要跟她讲道理。   我心中乱糟糟的,但见桥桥委屈的小眼神突然就没了脾气,一点点都没有。   速度要快,姿势要帅。横抱起她,我就往外跑,庆幸的是桥桥的M大临近文体馆的东门口常年聚集庞大的出租车团体,我拎着猫一样的带她上了一辆出租异常顺利。   我说,师傅,去南湖。   师傅操着一口流利的陕西话:这女娃咋哭咧?伙计你好好对人家娃啊。   我嗯了一声。   桥桥咬着我的胳膊,吸了吸鼻子,哼了哼。在师傅把车开成了脱缰的哈士奇的速度后,她倒在我怀里,一脸悲伤。   我佩服我在这种时刻还能想着从兜里掏出有香味的面巾纸给她擦眼泪,桥桥泪眼巴巴的吸着气,突然说:“大暖男。”   我给她整的哭笑不得。   所以说,桥桥对于我入伍这个事儿并没有阻拦,只是她在我临行前,朝着我离开的方向喊来一句:“肖战,等你穿军官礼服娶我——”   西安北站,人来人往,她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十分单薄。我站在电梯上,终究没有回头看她。   “等”这个字,承载了太多。   “撤步引弹,挥腕扣臂——”   训练手榴弹投掷时,往往是一个排呈一列拉长战线的展开,从头到尾挨个投这样的训练。所以借着身高优势,我和成文翰投完,就有大概三分钟的时间躲开班排长的视线。   成文翰突然低声唱到:“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我嘴角一咧,推了他一把:“你疯了?”   成文翰挤挤眼,说,花哥,你看投手榴弹的姿势和这首歌是不是很搭?   叫我花哥是因为,有一次踏步唱歌时,我把“当兵才知道国旗为什么这样红”唱成了“当兵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彼时班长差点被我呛到,他一阵猛咳,然后说,“哥!花哥,以后你们都把肖战叫花哥,花大爷!”   战友们拼命忍着笑,总之,我是出名了,私下里叫我花哥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没人敢叫花大爷。   成文翰突然这么叫我,我是略略排斥的。   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在滑翔,没理他。   他又戳戳身侧另一个班的汉子,又玩了一遍。   “老板黄鹤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瞅着手舞足蹈的他俩个,我突然没收住,笑喷了。这个过程中我还能分出心偷看班排张的动态,见他们还远远的在另一头便放心的放肆的笑。   人,要是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想法子笑,才是好。   不过笑归笑,要是真把手榴弹仍在七米内也就是杀伤半径之内,那就笑不出来了。这个事情很严肃的,半点玩笑都不能开的。笑过之后,依然得好好训练。   对了,记得我和桥桥在高三那年一起考级时,我俩共同发出感慨。那天桥桥考小提琴十级,我考钢琴八级,我们考完出来四目相对,双双一笑。而路过一间考管弦乐的教室时,听着里面莫名其妙的音阶时,我们双双叹气。   有些饭真的是老天爷赏的。比如我和桥桥在音乐方面都有那么一小点天赋,学起乐器来真的轻松不少。   这个话拿到部队来也合适。   同样是当兵,就是有人第一次跑五公里就跑出十五分钟,就是有人第一次扔手榴弹甩出一个四十五米。所以有时候,班排长们气汹汹地训着新兵,新兵也挺苦恼。   明明很努力了啊,可是老天爷不给饭吃啊。   那有什么办法,如果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是兵王,那人和人还有什么差距。   所以不可能啊。   但是既然选择了军营,那就跪着也要爬完这段路。   说道爬,大脑第一反应过来的还是战术。好久以前在桥桥的小书房翻《孙子兵法》时,我还很喜欢看古代的一些军事故事,那体现着古人在军事方面的智慧和谋略。   后来当我得知“战术”这个科目就是在钢丝网下匍匐前进,我的内心是有点抗拒的。   陈洋的胳膊肘破了,血和秋衣连在了一起。晚上我们帮他看伤口时发现衣服都脱不下来,大家七嘴八舌想着办法时,陈洋突然一使劲,把秋衣硬生生拽下来。   血瞬间滴了下来,一干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样静静的傻杵着,李彬彬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去抽屉里翻出碘伏,尹翔也急忙地接来纱布。   陈洋皱着眉,那一刻,硬汉极了。   他什么都没说,而我却分明感受到他那股倔强的劲一旦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班长总训我们:“一帮废物,爬战术能把自己爬的浑身是血?得了!都他妈别爬了,等你们爬到攻击范围自己也快挂了!”   心一沉,血液都凉了几分。是的,看他们特战的官兵做示范动作前进,总感觉他们那么轻松,而且身子贴地,和钢丝网拉开好多距离。   而我们,现在一不小心帽子就勾跑了,一不留神弹夹就被挂住了,整个人都不能往前挪动半分。   他们手背干干净净,我们手背的旧痂不断的被重新撕开,再流血,再结痂。   他们的速度平均保持在十七秒,而我们基本差了他们十秒,最夸张的尹翔近几次的成绩竟然掉到了一分钟。   所有人不说话,只是站地笔直,眼神内皆是无奈。   “疼。谁他妈的不疼?不知道自己是来当兵的?想来这儿养大爷他妈的趁早给我滚回去!”班长吼我们。   我垂下眼,心中五味陈杂。   班长一拳头砸在桌上。“尹翔!”   尹翔嚯地抬头,“到!”   班长是坐着的,他仰起头看了一眼尹翔,后者立即蹲下。   “给我个解释,全排倒数第二和你差了二十二秒。”班长咬牙切齿着。   尹翔的嗓子动了动,盯着班长,却没吭声。   “说话!哑巴啊!”   “报告!班长,我膝盖疼……”   那次被练,我们陪他一起从战术训练场爬回营门口,中间路段有土路,有水泥路,但最多的还是碎石子铺的路。   尹翔和自己较劲,他避开所有好路,非要用自己的身子感受一遍最坎坷的路,后来,他的膝盖打个弯都疼苦万分。   班长眉毛一挑,说:“那你泡病号吧。以后不用训练了!”说完起身,踹了一脚椅子,走了,留下一屋面面相觑的我们。   沉默,还是沉默,快二十分钟后,一声“集合开饭”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班长黑着脸,撑着门,看了看我们,冷冷的说了句:“集合。”   队列练习的尾声,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轻松的。后来的队列会操时,我发现嬴江山果然是个深藏不漏的家伙,他的成绩凌驾于几百号人之上。   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的战术成绩名列前茅,手榴弹也是扔出了优秀的成绩,偏偏内务还整的十分利索。   成文翰戳戳我的胳膊,说:“老天不公啊,这还让别人活不活了。我就不信他队列还能考得好。”   我叹了口气,说,孩子,你还小,老天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果然,当指导员念队列会操成绩时,意料之中的听到那么高的分数。成文翰一脸不可置信的扭头看我,我朝他张了张鼻孔。   当天晚上,我们吃了晚饭回来发现屋里一片狼藉。除了我和李彬彬的床铺还幸存着,其他人的被子和床褥全都飞了。盆架倒了,所有物件散了一地。柜子全打开了,里面的衣服全被扔了出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还是一怵。   “滚!”   班长眼睛里全是怒火,他顺手操起一个教育本就往我们的方向砸。我们八个人挤在门口,谁都不敢动一下。   “去四班看看人家的内务,看看你们嬴江山战友的被子!滚!”   他的语气加强了分贝,我们一哆嗦,赶紧跑到了隔壁。   门是开着的,四班人两路,在马扎上坐好。   他们班班长没在,副班长看了看我们,眼里没有什么波动。他说,随便看。   随后踱了出去,不再理我们。   四班的人听到了我们班长发怒的声音,此时,他们饱含同情与理解的目光扫来,我们还有些羞怯。   嬴江山凑到我跟前,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侧头,看见他朝我微微颔首,我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手上也使了使劲。   “KEEP UP.”他说。   “GO ON.”我答。   人生要坚持的,往往是极不容易的。我才明白过来。 ☆、第五章·楚桥桥   电话里妈妈说人民公园最近办花展了,她想带我去看看,我突然惊觉好久没回家了,也是真的该回家了。   回到长安的那天,天空作美,骤雨初歇。   还是一样的诗情画意。   我的心情也超级好。   雁塔广场的喷泉随着音乐载歌载舞,时而旋转飘洒,时而一飞冲天,那些欢快灵动的造型像是欢迎我回家的白日焰火。   我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城门楼在秋雨的洗刷下变得光滑洁净,色彩鲜丽。公车穿过城墙时呼吸那历史的后重感是我久违的乡愁。途径书院门,深街店铺里的文房四宝远远的飘散着淡雅的墨香。   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与温暖,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不知道人民公园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肖战总夸我在舞台上的表现力极为强悍,我点头表示对“强悍”这个词十分受用。   其实小时候我可没什么自信,尤其是刚学小提琴那阵,我总怕觉得自己拉的不好,最怕吵到邻居,以至于平时在家里都不怎么敢多练。多亏了爸爸,他为了锻炼我,每周末都带我去人民公园的大草坪上去拉琴。   所以每每到了周末我就又兴奋又紧张。   到了那一天妈妈总会早起给我做一顿比平时丰盛许多的早餐,认真的用我最喜欢的红色蝴蝶结发带给我扎一个高高的马尾。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给我化点妆,涂个口红额头点个朱砂什 么的。   出门前我提着我心爱的四分之二尺寸的小提琴站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总是不由得发笑。彼时年幼,我都能因为准备得太过正式让我自己感觉是要去参加音乐会的演出。   我还记得,爸爸特地给我买了一件蓝白相间的背带裙,他说拉琴就要穿收腰的小裙子才像公主,我傻呵呵的觉得爸爸说的对啊。   人民公园的草坪很大,每个周末的早晨都会有许多晨练的大人小孩在草坪上嬉闹。印象中只要我一去,那里就会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我在大家的注视下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十分稚嫩的鞠一躬,然后开始演奏。   说来也奇怪,平时在家都拉的特别没底气,还总出现一些拖泥带水的错误,可一到那里就瞬间觉得像开挂了一样,眼睛耳朵手指仿佛都比平时更敏锐灵活了。   在绿茵环绕的大自然中我全神贯注的沉浸在小提琴的世界里,我闭着眼睛,不是害怕看见人们的目光,而是享受人们的注视。   每首曲子拉完之时不论好坏大家总会给我友好的掌声。从沃尔法特的练习曲到罗德的随想曲再到帕格尼尼,一路风雨和历练,竟然真的成全了我自己。想想都觉得我十分幸运。   我很感激那些鼓励我的陌生人,正是因为他们给了我信心,让我变得阳光,有活力,让我深深的爱上小提琴,并且坚持下去。   因为这些岁月的积累,才有了现在的我。有因有果,从一而终,万事万物都是这么个理。   一晃神我就已经到家门口,小区楼下的枫树枝叶茂密,红红火火的十分好看,   我伸着手拥抱这一切美好,心情好的不像话。   其实细算来,我并没有离开多久,我猜测有这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感的来源是因为在横店走了一遭,经历过一阵短暂的黑暗后又能重见明媚,谁不快活。   这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肖战的妈妈发来的。   我额角的动脉猛地一跳。   妈妈的厨艺果然是天下最好的。一进屋我就闻到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的味道,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爸爸给我拿出两罐我最爱喝的旺仔牛奶,一个大老爷们低着头,用纸巾细细的擦拭了一圈,看的我鼻子一酸,一下子眼泪就要涌出来了。   小时候没有金钱观念,总眼巴巴的馋旺仔牛奶,缠着爸爸隔三差五地买给我喝。后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才知道生活的不易,旺仔牛奶小小的一罐不到300ml要五块钱,可以在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买五瓶矿泉水,也可以在食堂吃一顿很丰盛的早餐……倒不是说多么节省,只是年龄到了,该考虑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地方了。   我咽下一口甜。   熟悉的味道吸入鼻中,很香,很美好。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   什么是被宠爱的感觉,大概就是此时此刻吧。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这话不是绝对的。有父母的地方不一直都有我们免费的午餐吗,甚至是中餐西餐米其林豪华餐!在这不求回报又细腻饱满的爱面前,我很惭愧,同时又很快乐。   饭后我跟妈妈聊天,我告诉她,肖战妈妈晚上要约我见面,并且表示我心里很乱。妈妈说你就大大方方的,不用担心什么,顺其自然别作,问什么说什么,别话多,别顶嘴之类的嘱咐……我一边笑着听妈妈的滔滔不绝,一边想着应该不会是坏事,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   毕竟我这岁数,放到古代,第三个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下午陪爸爸去公园打了会羽毛球,也不知是爸爸故意让着我还是爸爸身体不如以前了。扣球总是不够狠发球也频频失误,还不到一个小时爸爸就要求中场休息了。   我挽着爸爸的胳膊走在人民公园熟悉的小路上。道路上洋洋洒洒的铺了些落叶,我像小时候一样跳着,刻意避开着。   这些年我长高了,爸爸好像变矮了许多。   说到了今天一回家的场景,爸突然道:“我记得肖战跟你一样也爱喝旺仔牛奶吧?”   我疑惑:“这怎么说?”   爸爸说:“有一回我送你上学路上,看见他嘴里喝着一个,手里还提了两板旺仔牛奶。挺能喝啊。”   我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忙说,那是肖战买给我的,我挺能喝。   只是下一秒,我的笑就止住了,眼里突然没了光,心情突然沉了一秒。   在部队的他也一定很久没有喝过旺仔牛奶了。管得那么严,都不知道我的男神是不是一个月净喝开水了……   不过,我抬头看着爸爸,他主动提肖战我还是开心的。因为一想到肖战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记忆我心里就很暖,他早已走进我的生活,与我家人的记忆重叠。   我的爸爸妈妈会念叨他,我的好朋友会提起他,那些重叠的记忆是我此生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   晚上的会面,阿姨定在了钟楼附近的一个饭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个饭店对于一个本地人来说是很少去的,在我的印象里那是接待外地游客和宴请外宾的地方,环境虽好但价格异常昂贵。所以如果是和亲戚朋友一般是不会选择这里的,说白了,显得有些生分。   越想我越紧张,我得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也是怪我这拖拖拉拉的性子,在路上耽搁了太久时间,虽然提前出门可还是迟到了。到了钟楼转盘一下车,我就一路狂奔进饭店,根本顾不上整理一下自己。   不想刚一进大厅就看见了坐在侯客沙发上的肖妈妈。   我一个急刹车,脚步没站稳险些摔倒。   “阿姨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我赶忙站直了身子,凌乱的笑了下,几步的距离,我抬起手。   阿姨看着我就乐了,她笑着对我招招手。   “冒冒失失的劲儿,不过很可爱。”   我这一迟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这是夸我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露出一个又呆又楞的傻笑,阿姨向我走来,拉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   “走吧丫头,吃饭。”   我们坐在拐角一处,很安静。   菜已经上好了,想想肖妈真是善解人意,如果等我来了再点菜一定很尴尬。等我仔细一看,桌上的菜让我瞪大了眼睛,扁扁的深海鱼,翡翠虾球,西兰花……   等一下,这不都是我爱吃的菜吗?他妈妈怎么都知道?   “桥桥别愣了,都是你爱吃的吧,肖战说过。”   “啊,啊!谢谢阿姨!”   人在饿的时候对食物是没有抵抗力的,尤其是对自己最爱吃的东西。我尽量让自己的吃相保持优雅,同时在心里念着肖战的名字。   大暖男。   本以为难以应对的紧张饭局在阿姨爽朗的笑容和勾人的菜中很快就度过了。吃完饭阿姨发表重要讲话,她看着我说:“两个人见不着面确实挺辛苦的,难为你了丫头。阿姨以前说那些话都是怕耽误你。”   我心中一疼,想起上次在电话中,阿姨说了人都是自由的,不要因为谁囚禁了谁这样的话。其实在我看来,根本没必要的,因为我就是喜欢肖战的呀,我们两个也都很自由,并没有谁会影响到对方的可能性。   “其实阿姨很喜欢你,阿姨心里早就认定你这个儿媳妇了,我家那个小子要是没有你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听到这话既开心又害羞,低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肖战那么优秀,也不愁……”在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面子上还是要稍稍的谦虚一把,于是我轻轻的说。   “傻丫头,不许瞎说了,他要是离了你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这些年你对他的影响阿姨都看在眼里,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们两个都优秀。阿姨真的很感谢你。”   我忙说不会不会。   “这次叫你出来,就是单纯想你俩了,他这一去也一个月多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他是见不着了,但是阿姨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见见你也好啊。反正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我眼睛一亮:“真哒?”   阿姨:“对呀。走,逛街去。”   我心里说不出的暖,嘴上甜甜的回了句:“阿姨真好。”   从饭店出来上了肖妈妈的车,不一会就到了一处商圈。购物是女人的天性真是一点也没错。一进大楼我和肖妈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我才发现肖妈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美丽大方,又很幽默。阿姨应该有四十岁了,可身材保养得比我还好,真是心塞啊。   我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小粗腿,又悄悄地捏了捏小肚子,觉得这可真是……   再看看阿姨的大长腿和纤细的腰肢真是打击死我了。她一头深棕的卷发温柔的散在肩头,淡淡的香水味让人很想亲近。   再看着阿姨的侧脸,她画了时下韩剧中仍然经典的流星眉,看起来更温柔了几分,豆沙色的口红衬得阿姨皮肤很白皙。阿姨没有画眼妆,可阿姨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深邃的眼窝,长长的睫毛,精致,灵动。   嗯,我知道肖战那双好看的眼睛是怎么来的了。   阿姨给我买东西这件事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是阿姨的性格实在是太好了,我不收着都不行。   阿姨跟我说:“桥桥呀,你听阿姨说,女生在二十岁的时候不保养皮肤可是不行的。你看你这脸蛋上有几颗痘痘,额头这里这么干燥都要起皮了,平时在家里妈妈不监督你做面膜吗?”   语气中尽是关切,完全不是像电视剧中才会有的那种婆婆针对媳妇儿的鄙夷。   “我……我妈都是关心我吃饭和衣服,护肤这块还真是没怎么管过。”   天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我的亲妈都是只管用各种美食轰炸我,然后告诉我这个年纪长青春痘是很正常的,过几年就好了,小姑娘素颜最好别老化妆,以后有的是化妆的时候,素颜就这几年……   唔,我突然脑补了一下我母后要是在,那肯定能和肖妈妈理论个小半天。   我又想到以后自己可以有两个妈妈。一个操心我的衣食,一个关心我的美丽和身材,那生活简直是完美啊!   当我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时,阿姨在一旁扑哧地笑了。   “丫头你这傻笑什么呢?”   我条件反射的回了句:“因为今天天气好。”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又忙说:“心情也好。”呆了两三秒再补了句:“见到阿姨开心呀,情不自禁就会笑。”   阿姨乐了:“怪不得肖战总说你可爱呢,真是个傻丫头。快来,看看这个!”   我顺着阿姨的目光,发现竟然走到了一家琴行,阿姨看了看着橱窗里一把精美的小提琴,转头对我说:“丫头小提琴你还拉着吗?”   “哦,现在拉的少了,还是有在练的,偶尔参加个活动什么的还是可以应付了。”我如实的谦虚道。   “嗯,阿姨听肖战说过你从小就多才多艺,钢琴阿姨现在送没有理由,但小提琴得送你一把。”   “啊,啊?”   我表情十分惊讶,“阿姨不用不用,我的琴声现在都出来了,越拉越顺耳的。而且这不能让您破费。”   “没事丫头,阿姨把你当女儿一样。”说着还顺势给我来了个摸头杀。我颠颠的应了一声,又听阿姨说:“现在儿子不在身边,你就当帮阿姨填补一下当空巢母亲的忧伤吧。”   “这,阿姨,可是我自己有小提琴。”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你这丫头,换着拉呗,哈哈。小提琴总有拉坏的时候,阿姨给你提前备着。”   我感觉脸上挂了黑线,但是看着阿姨一脸宠溺的表情,我心里的感动还是盖过了不好意思。   “那谢谢阿姨啦。”我脸皮极厚。   “谢什么呀,阿姨这是讨好我未来的儿媳妇呢。你喜欢就好!”   这话一出,我和阿姨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一趟下来,我可真是收获不小啊,阿姨带我去买了一堆我以前从没用过的东西。像眼霜这种东西我和我妈一致认为是四十岁以上的人才用的。而面膜更是想不起来敷,经常是买一盒能用一年,想想我也真是懒得够可以啊。   在阿姨的讲解下我了解到要想皮肤好得每天敷补水的面膜,眼霜也是二十岁就应该用起来了,还有最最让我惊讶的,阿姨说防晒霜冬天也要擦。她还塞给我一大瓶生姜色的粉末,说这个叫三七粉,二十岁的女孩子就要开始喝哦,具体功效可以百度一下。   我真是长姿势了,我觉得阿姨根本不像我想象中的婆婆,更像是一个时尚又贴心的大姐姐。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回来的路上,我坐在阿姨车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夜景。城墙上的彩灯很闪亮,广场上广场舞的大妈欢腾的舞蹈着。   我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画面跳转到一年前的夏夜,我和肖战走在这条街上,手牵着手,我们看着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停下了脚步。   肖战指着一旁跳交际舞的大爷大妈对我说道:“宝贝,以后我们老了就一起去跳这个,两个人一起跳的,你不准抛下我自己去跳,也不准跟别的老头儿跳!”   “哈哈哈,你是大傻子吗?那你到时候也不准跟别的老太太跳!”   “嗯,我肯定只跟你这个老太太跳!”   “哈哈,就像脑白金那个广告的那样……”   回忆里两个人的身影那么清晰,也那么遥远。   “丫头,肖战现在在部队里管的严,肯定就不像男生照顾女朋友那样照顾你了,但是你平时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你就跟阿姨说,阿姨一样疼你的,知道吗?”   阿姨的声音传来,我回神看着肖妈妈温柔的笑脸,鼻子一酸,感动坏了。   我觉得今天说了好多谢谢阿姨了,再说就有点过了。于是我乖巧的点头,说:“嗯。”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生活不比家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欺负,知道吗?”   “嗯。”   “有什么想法,什么烦恼要跟家人说,我们都是过来人,别自己绕弯路,明白吗”   “嗯。”   到了小区门口,阿姨减慢了车速。   我感觉阿姨要发表总结陈词了。   于是——   “丫头呀,你们俩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说实话阿姨从一开始的不看好,到现在越来越喜欢你。咱们也算是缘分吧,整天听肖战说你们俩的事,真的接触你后阿姨发现,你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有股韧劲。很执着,很难能可贵,阿姨欣赏你。知道你俩现在这段时间很难熬,但是阿姨希望你们俩能度过这段难关。平时有什么烦心事不愿意给爸爸妈妈说的也可以直接给阿姨打电话。阿姨现在就是你的一个大朋友,好不好?”   我又嗯了一声,立即给了阿姨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然好了!谢谢阿姨,两年而已,我俩肯定可以的。”   “嗯,看好你们。”   “谢谢阿姨送我回来。”   “应该的。”   “阿姨您路上小心,再见。”   “丫头再见。”   回到了家,我跑进房间一头扎到枕头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的感觉很奇异,又轻松的像随风飘的樱花,又沉重的不可言说。   天花板上靠窗边的位置连着衣柜挂着一串白色的小灯泡,那是今年生日的时候肖战买的。就在几个月前,夏日的黄昏,清凉又舒适。这些亮闪闪的小灯泡挂在床边的飘窗上被肖战围成一个心形。灼灼从背后捂着我的眼睛,“宝贝,跟我一起倒数十个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一松手,地上一排排心形的小蜡烛组合成一句“Happy birthday ”玫瑰花瓣撒在蜡烛之间香气四溢。肖战小心翼翼地捧着方形的蛋糕向我走来,蛋糕上有两根蜡烛,写着我生日的数字。   我看着我的肖战,他怎么这么好看,他一笑,我觉得我整个世界都亮了。   蛋糕,花香,烛光,爱人,挚友。爸妈就在不远处的客厅等等着我们去吃饭。那个场景让我沉醉。在新鲜感褪去的平凡生活中依然有我最珍爱的人如次珍爱着我。我想最浪漫最幸福大抵是这样。   眼神矢焦了一瞬,我定定的看着如今空落的房间,自嘲的笑了一把。因为我忽然想到横店的那个男明星,想到躺在他床上的那一夜。   想到他好看的一张脸和污浊的一颗心,想到外面世界的种种诱惑,想到那些所谓的各取所需就觉得心里很堵。   我闭上眼睛,轻轻的在心里对自己说,楚桥桥,你一定要记得你的初心。   那才是你快乐的源泉。   正当我要整个人要放空的时候,我听到了雨声。我一下子来了兴致,我最喜欢下雨天了。一场雨可以让城市变得洁净,安宁,也可以让人心变得安定。雨天坐在窗边是最好的享受,欣赏窗外的雨景,看路人们撑起一把把不同颜色,不同花纹的雨伞,猜测他们今天出门是去做什么。看那些忘记带伞的人是全然无惧的走在雨中还是想尽办法找个物体挡在头顶。   我变得像个小学生一样,在这里傻傻的看着雨中的人,猜测着他们的故事。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过了,人啊,总是在做一些幼稚的事情的时候是最幸福的。   没有目的,没有利害关系。可以这样舒舒服服犯傻的感觉真好。   我庆幸自己回家了。   横店的故事像一场梦随着这场秋雨的离去一起运去,虽然没过几天却分明觉得记忆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肖妈妈优雅清丽的面孔,想到阿姨对我说的那些话,瞬间感到无比的安心。我发自心底的笑了起来,想念着我亲爱的肖战男神。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睡得无比安心。 ☆、第六章·肖战   轻装三公里十一分半。   武装三公里十三分半。   轻装五公里十六分。   武装五公里十八分半。   俯卧撑一分钟五十六个。   仰卧起坐两分钟一百个。   我咬着笔,又把上面写道的划了。重新记:   手榴弹扔了三十七米。   战术目前二十四秒。   条令条例考核每次神一般的得优秀,然而我并没有怎么背……   队列还不错。   射击嘛……   我撑着头,觉得这像是汇报工作,完全不像我平时的画风。   陈洋的脑袋凑过来,嘴里嚷着要看情书要看情书,被我一掌掴走。   这哪里是情书啊,从头看一遍,我都要怀疑我的体育老师怎么教我语文的了。   前几天一直在练和枪有关的动作。   比如背枪换肩枪,肩枪换挎枪,挎枪换单手持枪……   单手持枪换双手擎枪,双手擎枪换单手擎枪……   持枪卧倒,起立……   屈身快进,屈身慢进,发现目标,迅速瞄准……   换来换去,重复着练,慌慌张张的。   刚摸到真枪时,班长在我们班前飘着,声音铿锵:“枪就是军人的第二生命!”飘到尹翔面前,继续吼着;“我不想看到谁把枪的任何一个部件掉在地上!”   我们立即持枪立正:“是!”   大抵是第一次碰触武器,男孩子们的脸上普遍带着小小的骄傲和兴奋。班长又强调着许多重点,比如验枪时枪口绝不能对人,拉枪击时一定要用寸劲等等。   可悲的是当班长正在巴拉巴拉的讲着话时,我突然幻想着我穿着一身猎人迷彩,端着枪保护桥桥撤离战场的画面该多霸气时……   走神的后果很可怕。   我正在验枪的手送了一松,弹匣掉在了地上……   是土路,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声响,但是瞬间我感觉气压低到了极点,所有人唰地扭头盯着我。   “肖战!”班长一秒钟瞬移到我跟前。   我愣了,锵锵俯身下去,捡起弹匣,然而已经没办法了……   班长把自己的枪指给我,说:“背着这两把枪,营区两圈,消失!”   我立即答一声:是,消失在他眼前。   宝贝桥桥,这确实是我的不应该了。训练是严肃的,我,唉。我啊。   庆幸的是今天不是完全披装,没有塞着笔本雨衣的黑挎包和装满水的水壶我会轻松许多,尽管现在背着一共十四斤的玩意儿,弹夹和四个手榴弹的重量也还能忍受。   一圈三公里多,两圈下来估计也就到开饭的点了。   我厚着脸,乐观的想。   我和桥桥参加过横店马拉松。   一年前她去一个大古装戏的剧组当编剧助理,我翘了两个礼拜的课冲到横店去寻她,她总是穿着汉元素的时装,在诗情画意的横店小城更显得相得益彰。   入画。   美人入画。   桥桥说她喜欢横店的凌晨四点。在这个作息完全混乱的小城,四点是一个很难用语言去尽兴描述的时间段。   “有人出工,有人收工,抱着折叠椅,穿个人字拖。”桥桥嘴里塞着棒棒糖,笑眯眯的说。   “这儿的天气非常好,一丁点霾都没有诶。四点多,天刚刚亮起来,穿个小背心也不觉得冷,有人带着倦意收工回来,边刷通告边走,有人却匆匆忙忙打车往现场奔。”   “只有来过这个城市,我才懂得一种美好。”   “属于年轻的美好。”   桥桥像只猫一样倚着我的肩蹭蹭蹭,我捏了捏她将头发高高盘起的花苞。   我安静的揽着她。   横店其实很小很小,散落的拍摄点支撑起来往路线的布局,从广州街香港街到秦王宫,开着车的话,一天都可以转完。   它很安静,层台累榭间,流淌的是属于南方的,无尽的似水柔情。   比起长安来,它显得尤为诗意盎然,尽管都是包含着传统建筑的城市,两地的风格却完全不同。   它的喧嚣,不同于长安磅礴逼人的气势,而是一种典雅的肆意。   所以我想起桥桥喜欢的一名叫河图的歌手唱的:江山嘶鸣战马,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   桥桥穿着一件天青色的交领系带上衣,配着奶白色的短褶裙,一套衣服上皆绣着一只慵懒的小狐狸玩着一个毛团。   背景是清明上河图,前景是一支迎春花。我盯着她,怎么看都是一幅画。   “桥桥。”   她扬起手,眉眼含笑:“怎么啦。”   “我爱你。”   “啊?”   桥桥,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没过几天他们剧组发了通知,说横店马拉松下周要开始了,各剧组可以往上报人了。桥桥拉着我的手向副导演介绍着:“这是我的男朋友肖战,他想跟我一起去跑马拉松啦。”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有些尴尬的捏了捏她的手。   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副导演放下手中的通告单,吸了一口气。   “小桥,你男朋友不是前几天都来了吗?为什么不早点带来,他完全能演昨天和男一的对手戏,连戏的,二十场啊。”   他表示惋惜。我干干一笑,说谢谢您,副导演,但是我不是学表演的。   副导演站起来,仔仔细细把我研究了一遍,说:“你天生就能吃这碗饭,你眼睛里有东西。”   唔,好熟悉啊,这不是当年李安在给少年PI挑男主演时对苏拉·沙玛说的话么?我看起来无比认真地:“谢谢您,我只想陪桥桥参加这个比赛,如果您这边允许的话我将很感激。我下个礼拜六回学校,您如果有一两天的特约和群众需要我的话,随时叫就行。”   副导演勾起嘴一笑,说:“小伙子,很难得,我看好你。”   桥桥靠过来,说:“那肯定啦,不然是我男神呢。”   几天后我们穿着正儿八经的运动服去跑步了,意料之外的是……   这哪儿是比赛啊,明明就是个真人秀。   各种明星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队伍里露面又消失,各种夸张的造型轮番呈现在拥挤的人潮里。我拉紧桥桥的手,穿过一支革命队伍,躲过一群僵尸,跟着一支古时候的迎亲队伍遛了一圈,终于逃离了最热闹的地方。   我喘着气,在各处都是大功率的音响不断放着各种歌曲的空间下,对桥桥说:“宝贝,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疯狂啊?”   桥桥面对着我,倒着跑。“因为他们,很开心啊!男神开心,吗?”   我呲牙咧嘴:“开心!开心。”   右边的人群突然有了骚动,好像是某位胡姓大明星被人发现了。“啊,那不是,苏哥哥吗!”桥桥眼尖的跳起来,“啊啊,男神,我们快去看看!”   拉着我往那边挤过去,期间被人踩了两脚。   但我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莫名的,我也想要疯狂起来。也许这就是青春。   有这样的体验,十分幸福,幸福的有些不现实了都。   ……   一圈跑完,我哼哧哼哧地放慢速度把枪挪到胸前抱着跑。肩膀疼,好重,真难迈腿。要是有战友在跟前,我一定会这么抱怨一声。   然而第二圈跑了一段距离后,尹翔追上了我……   “嘿嘿,花哥,我把枪整个给脱手了。”   我看着他背着四把枪,骂了一声:“该。”   恰逢遇到我们单位的女兵班出动,尹翔两个手护着背后的四把枪,像只鸭子一样往前飞,险些撞到从拐角走出来的女兵。   “啊——班长!对不起对不起!”   尹翔刹住车,立马给人道歉,我站在旁边只能跟着道歉。   “小新兵。”   一个带队的班长面无表情的吐了三个字,带着她的人拐个方向走了。尹翔的目光怯巴巴地追随着她们离去。   他腾出一只手掐了掐脸,猥琐的笑了:“花哥,我感觉好久和雌性说过话了,我,我激动啊。”   我一脚甩过去,把他踹了一个踉跄。   中午的伙食异常美好,但我有预感中午要有大事发生,于是我机智的吃了六分饱。   果不其然——我真是肖半仙。   我们排有一位战友牙痛,他因为打了连我饭量十分之一都不到的饭而被他们班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了一顿,难堪地僵在那里。   他们班副班长来解围,当然与其说解围还不如说是来练那个倒霉蛋。   把满满一盘吃的摆在他面前,副班长说,慢慢吃席啊,没事不着急,全排的人都等你。   那个看起来年轻很小的少年一边吃,一边安安静静的流眼泪,班长们坐在一堆,看笑话似的看着忍着疼把饭碗嘴里送的新兵。   没有人敢说话,二排这里的氛围太过冷酷。   我心里挺疼的,却只能同其他一样,站好,目视前方。心里却很明白,练兵打仗,打仗为的是打胜仗,吃个饭都有理由磨磨唧唧骄里娇气,这能是上战场的样子么。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真的是这样的道理,但愿那少年能明白。   ……   终于挨过了对那个战友来说最痛苦的十几分钟。出去站好队后,排长说,索性别睡了,加练吧。   身侧一个班的战友极小声的紧跟了一句:“说的跟每天能午休似的。”我瞥了一眼,没说话,想着又是一个没进入情况的家伙。   不过对我来说,要是练点其他的也就好说了。一听让踏步,我飞快地撇了撇嘴,没敢让人看见。   所有人练了一中午踏步,从十二点四十五到两点十五,真的是整整一中午。   边踏步边唱歌,一个中午,我们把所有学的歌唱了无数遍。唱地撕心裂肺,求死不能。   嗓子好疼。   ……   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我瞅见,我的班长看了一眼表,突然说,哦,两点了。   七班班长扔掉嘴里叼的草,说,“大爷们,我教你们一首伤心的歌好不好,看你们一个个要死的样子,我好开心啊。”   我们真的已经没有表情了。   “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   他唱一句,我们只得跟一句。凭我敏锐的嗅觉,我分明闻到了即将一片哭声的前奏。   “我来到岔路口,伫立了好久。”   “一个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征途。”   “我选择了这条却说不出理由。”   “也许另一条路一点也不差。”   “也埋在没有那脚印的落叶下。”   “那就留给别的人们以后去走吧。”   ……   我们踏着忧伤的旋律,跟着唱,一句一句不断重复着。   我是个半理性半感性的人,不晓得唱到哪一句,竟把我给整的眼前有点雾蒙蒙。   我一脑子问号。   已经不是大脑在控制腿了,单纯的抬腿落下再抬再落无尽循环,可能都没有知觉了。有点痒,我闭了闭眼,想让眼泪快点出来,但是不如愿,它们还没有凝结成一颗完整的泪。   不再觉得委屈了吗?能控制住自己了吗?   我心里盘问自己。   是明白了吗?成长了吗?   桥桥,我走的就是这条难走的路。   桥桥,无数个和我一样的人在守护着这个国家。   桥桥,我的选择,一定不是错。   这是我最想的。   ……   周五的时候,我们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实弹射击。能玩真正的九五自动□□,别提一班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有多狂躁了。   值班员声嘶力竭地:“向射击地线——前进!”   是个男生就会有一个英雄幻想。油彩,枪械,美女,战争,这些词装饰了许多人的梦。而当梦有可能为现实增一点色彩时,人会激动的疯掉。   忐忑伴随着无比的激动和兴奋。   卧姿装子弹。   上弹匣,拉枪机,开保险,我的身子贴近地面,左手抓护木,右手捏着握把。挂腮,小口呼吸,用准心瞄准靶子下三分之一处。   我想象着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帅。这是一种属于男人的自豪感。   桥桥,我拿着武器,冷冰冰的□□。如果上战场,至少我会用它护你安好,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寸铁都不会使的笨蛋。   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稍稍有些紧张,手心里有汗浸出。   桥桥,这是我第一次打靶噢,祝我好运。   击发了。   有一个弹壳从我眼前划过,这是从我身边兄弟的枪里抛出来的。而我已经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耳鸣伴随着一阵□□味道萦绕着我,挪了挪胳膊肘,我深呼吸,再深呼吸。   “刚才还不错,你据枪挺稳的。”打靶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安全员,负责安全工作。我的安全员恰巧是我们班班长,他用飘忽不定的声音继续说。“也许你这周能看信。”   什么?桥桥又给我寄信了?还是我那个不靠谱的母后意识到要和我联络联络感情了?   本来心跳的就够快了,班长的话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我心中不停的造成冲击。我对班长说谢谢你,而不是谢谢班长。   他也只是比我大三个月而已,但是我很佩服他。他比我早五年入伍,军事素质全优,参加执行过国家反恐演习和好几个联演任务,有班长命令,有功有嘉奖,有一摞证书。   他打算今年走优秀士兵题干。我觉得他没问题,虽然平时凶的不行,但私下里,他还是会对我温和一笑,就像校园中的大男孩。   他继续说:“稳住,别管其他人。”   是的,毕竟第一次打靶,谁不紧张呢。有人猛地扣了扳机,其他人也许一吓,也会跟着击发。   我小口吐着气,闭着左眼,右眼瞄了又瞄。让自己尽量忘记周边的一切。   击发…… ☆、第六章·楚桥桥   什么才算随便的工作。   今非昔比,刚进大学最大的烦恼是今天吃什么,快毕业最大的烦恼是干什么。   家人建议我提前准备考研,可我早已耐不住性子,看不进去任何课本。所以我打算毕业后先工作两年,等肖战回来我再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不过现在想这些毕竟还早。   但是,爸爸说“那你没事了先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别闲着。”   本来很清晰的思路,被一句“随便”全都给打乱了。   电话里有限的时间里我言简意赅的问肖战,他听后,沉默了一秒,说:“宝贝,叔叔说得对,你找个工作先干着,不用太辛苦的那种,为以后的工作做过渡。”   我又问:“那什么是随便的工作?”   他回答“别太难,别太累就行。我不想你太辛苦。”   这话也许没什么问题,我很感动,但我却不喜欢听。   算上大学期间的兼职,我已经换过五份“工作”了。   第一份是在大一开学不久后,抱着新奇体验和挣点零花钱的心态,我和室友报名去了一个大型连锁超市,做一种叫做夜岗校对的工作。肖战当时死活不同意我去找兼职,我也是死活不听非要去体验体验,终究他没拗得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由着我胡闹了。   他以为我就是三分钟热度,诚然我也确实是这样……   工作内容是夜里11点超市关门后,在闭店的超市里面把每种商品的数量和编号进行核对,三人一组分区域统计。   这工作看似简单不费脑子,小学生都能做,就是数数。   但数到后半夜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真的是头重脚轻困得睁不开眼睛,难熬至极。我至今还记得那超市里头灯火通明的夜晚,眼睛刺痛,脑袋嗡嗡作响。   像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连拍了一百张X光片。   我想这显然不是爸爸口中“随便的工作”。   记忆深刻的是这份工作结束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十分离奇的丢手机事件。   因为是夜班,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可是最早的公交车也要等到六点钟,于是我们几个人无处可去只得跑到了超市对面的麦当劳休息等车。   三个已经困得意识模糊的人,一到麦当劳,往座位上一趴就都睡着了。等我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然后我就发现,我捏在手中又藏在袖子里的手机不见了。   那可是我和肖战买的情侣款的新手机啊,才用了不到俩月!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几乎是发了狂一样的摇醒室友,借了她的手机就给自己的号码打过去,结果被挂断两次后,对方把我的手机关机了。   故事到这里还一点也不离奇,离奇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我尝试着冷静一点,然后用她的手机打给肖战,却又在第一时间按了挂断。   肖战是我所有所有的依靠,但是蓦地,我反应过来,现在快七点的样子,男神万一还没有醒,吵到他就不好了。   我佩服自己如此凌乱还能这么贴心,楚桥桥,你真行!   我用室友的手机给我的手机发了五六条短信,内容是说我的手机是上大学家人给新买的能不能给你点钱把手机赎回来,以及实在不行手机我就不要了,但里面的照片和文档很珍贵,可不可以把里面的资料给我,尤其那些文档,都是我写的文章,都是我的心血,云云。   发完后许久我没有等到回复,此时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机昨天晚上就已经欠费了。   这就尴尬了,小偷此时就算好心想联系我也联系不上了。而那时候交话费没有现在这么方便,虽然是有支付宝或者微信,但大部分人却不知道或者不习惯用里面的充值功能。   我想着赶紧坐车回到学校,然后快点到附近的营业厅缴费,在走的路上我可慌了神,心想得了,这手机肯定是没戏了。但有时候命运也是峰回路转,我抱着垂死挣扎的心情最后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电话竟然很快接通了。   我急匆匆地说道:“您别挂电话别挂电话,我手机欠费了,我只是想说……”   一个陌生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你报警了吗?”   我急忙回应:“没有没有,没报警。”   电话里的男子顿了顿,说:“我把手机给你放到花园路口的报亭,你自己过来拿。”   老天开眼!   但这下我陷入了欣喜的绝望。   我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大一新生,真的不是很熟悉这个城区,他说的花园路口我根本不知道是哪里,也是那会手机地图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大清早街上也没什么人可以问路。   我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哥哥,我是M大学的学生,您能给我送到学校门口吗?”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不是欠揍么……   然而我以为只是我以为,那边没挂断,停顿了一两秒后,他说,“好,我到了给你电话。”   ……   回学校的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那人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一走了之,再无音信。   我第一回深刻体会到忐忑不安原来是这种滋味。整个人紧张的缩成一团,手掌,脚掌,嘴唇,眉头全都鼓足了劲,心想“这大哥可千万别变卦啊”。   到了学校,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盯着室友手机的屏幕。   是的我竟然还安逸的躺在宿舍的床上!   主要抵抗不了困意了,然而在我纠结着睡觉还是不睡觉这个选择题的答案时,我手中的电话突然就亮了起来,是我自己的号码。   我又惊又喜接通电话,听见那熟悉的男声:“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你出来吧。”大喜过望,我怕一口气冲了出去,一顿狂奔直到校门口。   我东张西望心急如焚,突然一个黑影闪到我面前,把手机塞到了我手里。   是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这黑影的真面目他就瞬间又闪到了马路对面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等我整个人反应过来只剩手里的手机和远去出租车模糊的绿影。   我张着嘴,嘴角很是夸张的咧着。   安心啊,就是那种秋裤扎进袜子里的安心!我差点安心出了眼泪,真尼玛感人!   等我回到宿舍才反应过来,不对,我的手机不是欠费了吗?那刚才的电话是怎么打过来的?黑人问号脸,我咬着嘴拨了10086查了一下,我发现自己的号码刚才成功充值了30元人民币……   我震惊了。   我叨叨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室友,她们集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要不是短信确凿的证明了我没有出现幻觉,我都不相信我经历了一番什么杂乱无章却又殊途同归的波折。   这一顿折腾,手机不但没丢还赚了三十元话费真是牛逼坏了!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偷我手机的那个人,同时对小偷这个行业有了新的认识。   小偷也有品格高尚的,也有充满爱心的人!   我在给肖战汇报情况时,男神惊的半晌没回话,缓了一小会,才说:“祖宗,你可真能折腾,快别干了,还好有惊无险,大晚上的……”   他说着说着就责备起自己了,我急忙打断了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偶尔犯一下傻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第二份还是和超市有关,比第一份正常一点,是在一家超市的数码产品区推销某品牌的智能电视。   肖战一听说又是超市,气的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我花了快三个小时跟他扯挫折教育,扯人生就要多吃亏,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才把他的情绪整好了点。我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跟他讲,我闲不下来,我们不一样。   本来趋于平静的他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有啥不一样!”   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是一个较为严格的面试环节,去了的二十个人都被放在一个会议室里,听经理介绍智能电视的各种性能。识相的都掏出了纸笔开始记录重点,其他瞪大眼睛傻看的选手纷纷出局。   到最后只留下了六个,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今天我都对那次被留到最后的面试而充满自豪感,那经历对初出茅庐的我来说是极大的精神鼓舞。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销售面试,但毕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记得当时推销彩电的地方有一个巨幕电视,在商场正中间连接着一个刷着彩虹色油漆的仿真赛车供过路的客人试玩。一天下来其实买电视的人并不多,倒是玩赛车的小朋友占了主导。   从早到晚在这不足十平米的区域走来走去,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小孩子从初次驾驶的惊慌到熟练驾驶的享受再到最后被家长叫走的流连忘返。有的小孩又哭又闹,一拖再拖不肯挪走,这游戏对于他们是如此的有魔力。对比这些舍不得离开的孩子,我刚好和他们相反,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我只觉得腿很累,腰很痛,电视里重复了一百遍的节目很无聊。   有一次来了一个老大爷,大爷手里提了个红布袋子,袋子里装着个老式铝饭盒。大爷在智能电视区转来转去,这个瞧瞧那个摸摸,四处张望,看样子是想问询又不知道该叫谁。   我看见其他两个导购都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估计是看着大爷这旧衬衫,尼龙袜的打扮太过寒酸。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小时候也和许多同龄人一样,被外婆外公爷爷奶奶照顾过。我家的老人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好人,他们曾经历过许多动荡,如今在飞速发展的社会上活着,小心而拘谨,畏缩而不安,他们有些害怕光怪陆离的一切,但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们是不愿意给年轻人“添麻烦”的人,可是年轻人往往不给他们应有的尊重。   我带着微笑走了过去,给大爷介绍了几款价位不同电视之间的区别,其实就是照着培训时抄录的广告词,原文背诵。大爷听的很仔细,我说完之后他点点头,用一个看来很亲很慈祥的笑配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比出一个十字。他的口音很轻,有老者独特的厚重感:“小姑娘,我要十台,你们这个四千九的给我来十个。”   我当场愣住了,余光中两个导购也愣住了,有几秒我甚至感觉不到呼吸,这、这?   在经理的表扬声中,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人不可貌相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份是我很喜欢的,但是是最累的。大二的时候我和闺蜜柳灼灼闲来无事,在一个景区的德国啤酒坊做起了服务生,那次经历对我俩收获颇多。   肖战一听和酒有关,又是连吓带骗唬我让我刹车,我死磨硬泡了好久愣是没说过他,于是赌气小半天没理他。   于是,他急了,姿态就低了。   因为那是一家走高端路线的啤酒坊,人均消费大概在1000左右,一小杯啤酒也要四百多人民币。所以,他们的岗前培训也很高端。   女生都喜欢浪漫,那间德国啤酒坊就满足了我和灼灼对浪漫的期待。彩色雕花琉璃窗,高高的欧式壁画顶,闪耀的水晶吊灯,带着栅栏的卡座,橙色的灯光给金色的吧台蒙上一层复古色的滤镜,明晃晃的玻璃杯和取酒器在把台上熠熠生辉。琳琅满目的酒瓶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我和灼灼穿过大厅来到工作区,一进门一股酒精的芳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二十平米大小的展厅里环绕墙壁一周铺满了半人高的展柜,柜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各种颜色的,透明的,不透明的。还有大大小小的木桶。期间还参杂着一些食物的图片和模具。   我们坐下听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姐姐给我们上课。与其说是上课倒不如说是聊天,从德国啤酒文化到世界啤酒文化,从啤酒的种类到口感,我知道了最好的凊啤叫做碧特伯格,而柏龙黑啤是招牌推荐,白啤的营养价值很高味道微甜适合推荐给女士饮用,知道了德国人喜欢吃鹅肝和盘肠。   我和灼灼像两个好奇宝宝一样边听边问,什么木桶酒与瓶装酒有啥区别,透明的瓶子和不透明的瓶子有什么不同,小姐姐耐心地回答我俩的问题,非常友好。一番学习和抄录过后,我们领了衣服回家。   谁会想到这啤酒坊的工作服是一身粉色的女仆装。   ……   嗯,不不不,不是某宝那种九块九包邮的只能穿给男朋友的一次性货……   是正经的女仆装,类似《乱世佳人》里斯嘉丽在战争时期穿的那种,是长到脚踝的蓬蓬裙配着白色的波浪边围裙。不了解欧洲服饰文化的人会以为是公主装呢。   我和灼灼很喜欢这身衣服,也很喜欢啤酒坊的工作环境,只不过工作的时间有点闹心。由于白天我俩要上课,所以我们的工作时间被安排到了下午六点至凌晨两点。   那家景区的巴伐利亚啤酒坊其实就是一个大酒吧,平日里来的外国人居多。   要知道对于一个酒吧来说,夜场是最忙的。   我们的经理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御姐,名字叫Lucky。一头利落的短发,美目红唇,眼神凛冽,声音有点像周迅。每到夜晚开始的时候,Lucky总会跟我们笑着说一句“oh,I love my job .”我觉得她就像月色一样迷人。   我被分到服务区,就是负责下单和上酒的。而灼灼被分到了吧台,虽然不用走来走去但是洗不完的杯子也够折磨人了。   肖战的到来我丝毫不意外。   他穿范思哲的休闲西装,露出的衬衣领口是TB的两条杠,光线柔和,把他的身形勾勒的十分诱人。   灼灼踩了我一脚,一脸鄙夷:“你的霸道总裁来了,傻愣着干什么。”   武泽楷也穿着对我来说是奢侈的品牌,胸口的LOGO不太明显,却俨然撑起了一点年轻气息的气场。眼前的两人,双双拥有着修长的好身材,偏偏肖战侧侧头对武泽楷说了句什么,武泽楷轻笑着表示回应。   珠联璧合?对影成双?唔,凤凰于飞?   简直是一对“强强”的CP,原谅我智商不够了想不出来什么确切的成语了。   我觉得,我虽不是个腐女,但也快了。   智商不够,但好在理智尚存,我避免着踩到裙摆,故作淡定的走到刚刚落座的两人前。   武泽楷十指交叉撑着下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那目光太过诡异,于是我选择性的忽视掉他。   肖战则十分厚脸皮的拉起我的手亲了一口,“修道院。我喜欢用心且认真的一切,比如你。”   ……   其实巴伐利亚白天是没什么人的,而过了夜里10点客人才会逐渐增多,夜里11点会有来自菲律宾的乐队驻唱。   乐队一共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两个黑人男孩负责键盘手和架子鼓,另一个英俊一点的黄皮肤男孩负责吉他和主唱,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Lily一个叫野猫。两个小姑娘五官立体个子娇小,穿着恨天高也不过一米六,每天都画着浓浓的烟熏妆,有点像早期的艾薇儿。只不过她们穿着漆皮短裙和露肩上衣不像艾薇儿背心领带运动鞋那么随性。她们俩也是负责唱歌的。   每到夜里10点来钟就能看到他们几个拉着行李箱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这时候经理就会嘱咐我们去点蜡烛。   是的,啤酒坊里每一桌上都有一盏玻璃烛灯。我们要在乐队着装准备的时间里,为每一桌客人点上烛光,关掉灯光。   我最喜欢的就是关掉灯光的一瞬间,总有第一次来的客人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报以肯定的笑容。在昏暗的烛光中,人与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呼吸间迸发出浪漫的情怀来。   若没有见过这夜里的繁华谁会想的到白天空空荡荡的巴伐利亚可以变得如此热闹非凡。   我们关灯的动作就是乐队节目开场的信号。   鼓手和键盘手会先solo一段,让大家把注意力聚焦到他们身上。每晚的观众都是一样的捧场,大家发出尖叫声,掌声,笑声和议论声。在躁动中主唱会率先用中文问候大家“欢迎来到巴伐利亚,今天晚上你们好吗?”   大家为他欢呼。   “好~”   “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大家。”   音乐声起,昏暗中我看着人们随旋律晃动着身体,不由感叹,难得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让成年人抛下一整天疲惫的工作,放下拘束,丢掉枷锁。   那个主唱的嗓音很浑厚,还略微有点沙哑,有点像刀郎。比起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更喜欢他唱汪峰的《北京,北京》。因为每一次他唱《北京,北京》都会有人请他喝酒。   毕竟台下多的是有钱的大老板,一杯四百块的啤酒不足挂齿。每一次他唱到“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死去。”台下都会响起轰轰烈烈的掌声。我看着那些男人们或欢呼,或沉默,我会想到我的父亲,想着他也曾年轻过,但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乐队每一天唱的曲目都是一样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五六首歌,不同的只是排列的顺序。每天我都边听边猜测他们下一首会唱哪一首,有时候还会跟着哼几句。   反正音响的声音那么大,没有人会听见我的。   也许是因为我总听主唱唱歌的缘故,我对他的中文水平有了严重的质疑。比如《北京,北京》他都唱了那么多遍了怎么还是会把“这里的”唱成“这雷的”,纠正他无数次也不起作用。   我想他大概是没有天分。   有一次主唱碰上一个微醺的老板,不讲理又难缠,主唱没办法请他喝了两大杯柏龙黑啤还是不肯罢休。而台下的许多人可能没有恶意的只是起哄,他们看不出来年轻主唱的面露难色,还好经理及时叫了三个保安上去才拉开了那个老板。   其实这事都算轻的。   最恶劣的是男人喝大了上台调戏女孩的。   我就见过两次,有一次是Lily在唱邓丽君的《甜蜜蜜》,正唱到“好像花儿开到春风里......”一个带着金丝边眼睛的中年大叔忽然冲上台去给Lily伴舞,屁颠屁颠地在她身旁扭了半天发现自己被视为空气,索性扑了过去抱住了她,台下一阵哄笑声,主唱也是急脾气,一话筒抡到那大叔后背上,拉开了她。   经理过去安抚客人,派我和灼灼去照顾Lily,我刚过去她就抱住了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个时候我突然知道了生活的不易,也知道了她肯定是个好姑娘,就和艾薇儿一样的好姑娘。   我闻着她身上香水味和酒精味,皱着眉,想开口却体会到了如鲠在喉。灼灼揉着她的头发,看着我说“咱俩干完这周就撤了吧。”   好,撤了吧。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其实离开巴伐利亚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这里醉汉太多,而是在经历了无数个不眠夜后,我俩的精神有些衰弱,这样下去肯定无法应对迫在眉梢的期末考试了。   离开之后时不时的还是会想念那里。我不记得每天端盘子刷杯子有多累,我只记得烛光,歌声,还有Lily的眼泪。   第四份工作就是去横店之前的文案啦。脑力劳动,成天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因为肖战在部队,所以我逃过了肖氏的阻拦,不容易。   第五份,不说了,穿插在我大学四年中不停歇的断断续续的剧组生活。这可能是肖战唯一不怎么反对的“工作”,缘由就是他陪我体验过一把,觉得还不赖。   好了不能再回忆了,想了这么久,不知费了多少脑细胞,我都累了。   不过,我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随便的工作。只有喜欢的工作和不喜欢的工作。   我还是找个和文字相关的吧。   想想有时候人真是个孤独的动物,就算再亲密的爱人也不会每件事都懂你。就像我亲爱的肖战,我多期待他能说点和我爸不一样的话,然而他也希望我不要太辛苦。   但是众生皆苦啊,我又不是那颗糖。   算了算了,不能再这么矫情了。   毕竟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话,只知道自己不想听什么而已。人啊,真是个有趣的生物,自己都不懂自己却总是奢望别人懂。   依我看,我这样多愁善感的货还是做个自由撰稿人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读者。   哈哈哈,来自自己内心的嘲笑。说干就干!    ☆、第七章·肖战   尹翔的膝关节里积血了。   甫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没跳起来。   李彬彬捏紧了我的胳膊,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嬴江山把我往他这边拽了下,说,“训练受伤吧,只是其他人都是积水积液,他是积血。”   成文翰急了:“医生怎么说啊?要怎么办?热敷有用吗?”   陈洋:“肯定没用啊,那是血啊。”   嬴江山点点头,说:“其他人还是皮下组织,都好说,抽出来就是了。关键他是关节腔里面,这就麻烦了,我走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个词。”   “什么?”我们忙问。   他说:“穿刺……”   陈洋被吓到了,嗫嚅着:“天,那是不是很疼……对以后是不是有影响?”   嬴江山的神色暗了暗,他表示自己不是医生,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和我班的其他人互相对视着,一个个脸色差到了家。   今早上教导员突然下通知,让所有觉得身子有问题的去医院检查。嬴江山陪护着他们班一个下楼梯太着急而一下子倒栽下去的战友,碰巧听到了我班尹翔的状况。   “肯定是上次爬战术爬坏膝盖的!”   “还有最近体能训练加大了,他都没有休息一次。”   “这个笨蛋,就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这是李彬彬说的,他最近说白痴,傻X、老子等等词说的很溜。   但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谁不想好好照顾自己?   关键是,谁能?   班长阴着脸踢门而入,我们正在蹲着背条令条例。今天外面霾很大,我们十分幸运的躲过了一早晨的战术训练。   班长说,“拿马扎坐。”   我们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赶紧从床下掏出马扎来坐。觉得很难得。   班长说:“尹翔要住院一段时间,他的膝盖要好好养养。”   我们连目光都没敢交换,所有人朝前看,没人敢吱声。   “真不知道你们是有多娇气!”   他突然怒了,我们慌了,不知所措了。   “听着,谁他妈再敢出什么岔子,我让他直接滚蛋!”班长摔了一本小册子,吼着。   语气强势不容抵抗,可我分明从中听出来一丝疲惫。   “记着你们是来当兵的,你们是战士!不是在家玩绣花的娘泡!你们要扛起枪,要上战场,要杀敌人!你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他妈的能上个鬼战场!”   陈洋哆嗦了一下,他特别害怕班长凶起来的样子。   “你们排长,锁骨骨折过两次,都是在执行任务中受伤的。他一句话没吭坚持到了任务结束!你们行吗?你们副班长,在考核中胳膊脱臼了,他自己咬牙接上了,你们行吗?天天嚷着训练苦训练累身体受不了,那别当兵啊,回家当你们宝贝的公子去啊!去啊!”   他的声音,至少能够穿过两面墙。我猜三班的战友们这会儿正在忍受着骂声罚抄昨天的教育,他们班好几个人上教育睡觉被抓来着。   其实道理谁都懂,这不过是一种成长方式,只是相对外面的世界越发残酷罢了。   残酷,却很真实。   记得我高三那时,我国华北方向一座城市发生了一起非常重大的爆炸案件。许多年轻的消防官兵冲进火场救人。那时候哪里都传递这一句令人神伤的话。   “人群中,你是最帅的逆行。”   有一次新闻还报道了,一个小分队的消防兵牺牲了一半人数,他们平均年龄二十四岁,最小的十九岁。   很多人哭了,中国都哭了。桥桥当时刷微博刷出这个新闻,惊得一下子掉了眼泪,“男神,他们好可怜。”桥桥带着哭腔说。   我急忙拿出面巾纸给我的宝贝擦眼泪,说:“都是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却在保护着我们。”   桥桥擦着鼻涕,抽噎着:“如果,没有这次爆炸,他们还能活,活得好好的。”又大口大口吸着空气,重复着:“活的,好好的。”   如果没有战争,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也能活得好好的呢。   如果没有恐怖主义,多少人至少可以不流离失所呢。   然而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到处都有黑暗,哪里都有反人类的混蛋。   ……   政审后,桥桥和我坐摩天轮时问我,“男神,我们这儿又不像韩国有强制兵役,你为什么非要抢那名额,在中国,也不是想当就能当呀。”   我揉着她的小脸,“因为我有责任意识呀,我练成一身本事,远可保国,近可护你,多好。”   她哼了一声,说,“嘴甜。”   “讲真,你们女孩子不都追‘太阳的后裔’那部剧吗?你男朋友穿着军装保护着你不是很令人向往吗?”我把脑袋凑过去,贼兮兮地:“况且你男朋友长得还不错,姑娘,你赚了。”   “切。”桥桥嘟嘟嘴,把我凑过来的脸弹走,十分调皮的,“那你可不能死了啊,死了我就赔了。”   ……   我哑了一秒,立即回应:“是,首长大人。”   雾霾直到中午还没有散尽的意思,营长突然下命令,让所有人就在屋和楼道练习戴防毒面具。   我们的防毒面具有三个号,一是最大的,三是最小的。   成文翰脸大,偏偏发给他一个三号面具。谁都想要一号的,毕竟好戴,遂没人想跟他换面具。我想帮他也无能为力,我也是三号……   陈洋知道这回事后,说:“如果你不嫌弃,就戴我的好了,这个是二号的。”   成文翰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事,好兄弟,心意收到,你自己好好练吧。”   陈洋坚持要把二号的面具给他,同时一直说自己脸小,一号的能HOLD住。   成文翰很感激的拍了拍陈洋,而后者很不服气的拍了回去,并说:“别把我当小孩,虽然你脸大看起来老,但你也就比我大一岁。”   “……”   戴防毒面具的要求时七秒内戴好并检查气密性。然而七秒的时间要是放在战场上,实在是太久了。   原子散光要反向卧倒,唉,真的来了谁能躲得过。   班长翻着新训教材,腿搭在椅背上,语气中听不出来有起伏。   “你们就把时间定在五秒内,其他班我管不着,咱们班谁超了时,那就等着吧。”   一阵心悸。   我其他项目还好,偏偏戴防毒面具很不对付。   于是心中盘算着,有空了我要好好练防毒面具,但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笑了。   哪里有时间啊,新兵营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好吗。   晚上仅有的三分钟洗漱时间里,我遇到了嬴江山,我一边擦着脸一边向他求助。他一遍刷着牙,一边嘟囔着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说,我的毛病其实仅仅是,偶像包袱太重。   我用凉水往脸上扑了扑,毕竟天气冷了,凉水很能提神。   我问,“我哪里有偶像包袱了?”   他白了我一眼,看傻子一样的看了看我,没说话。   我突然明白过来了。   桥桥在高三时看一部叫做《花千骨》的小说,一会哭一会儿笑的,喜爱的不得了。书里面有个叫杀阡陌的坏人,但他对女主花千骨特别好。   最主要的他是那种邪魅狷狂又很爱美很阴柔的男子形象,花千骨就总叫他杀姐姐。   有一次花千骨受了伤,杀阡陌想也没想就要帮她上药,但被一个喜欢花千骨的男人拦住了。   那人说:不要以为小骨总叫你杀姐姐你就真把自己当个女的。   我的境况像极了上述的情节。   桥桥总叫我男神,我就真把自己当个男神了。   总被她捧着,我当真迷失了。   于是后来再练戴防毒面具,我的速度唰得提到了四点二秒。他们诧异地问我这是怎么做到的,我说,不要脸,就可以。   嗯,不要脸,就可以。   多像《琅琊榜》中的飞流小朋友说话的调调。   不在乎面具或者面具的带子划到脸了,不害怕面具把脸勒疼了,速度就必然很快了。   就是不要脸了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通。   突然很感谢我爱看书的宝贝。她真的看了好多好多书,也潜移默化的跟我讲了很多好玩好笑有趣的故事。比如《花千骨》,比如《琅琊榜》,尽管只是网络文学的产物,却能十分到位的发挥作品本身的价值。电视剧版权也有了,在我当兵前,好多人都很翘首以盼同名电视剧赶紧拍出来。   桥桥说,她好希望以后能出版自己的作品,好希望能尽快,尽快。   桥桥的第三封信中,说她的《入骨相思》突破五万字了。   她这么拼命,让我很心疼。而她拼命的理由,更让我觉得心里像是一锅沸水,不断的在冒着泡泡。   难受。   她在信中写道:   “男神,小半个月我竟然写了这么多字!(手画星星眼),你看从大一就萌生的念头,拖了这么久的半成品,竟然因为你,活生生的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   我纳闷,和我有啥关系啊。   “我搜了很多嫁给军人的信息,据说当军嫂很不容易诶,基本都是一个人操持家,有宝宝了就纯粹是一个人照顾宝宝了。”   我有点内疚。   “所以我呀,趁着还没有毕业,快快把书出版啦。写书很挣钱的哦,我以后写多多的书,也好过在外面上班。反正我很宅。”   我一使劲,把一个关节捏的生疼。   “男神就不用怕啦,我毕业后,如果你留队,我就去你的驻地跟你在一起。我们永远不分离。好不好。”   这个小坏蛋。   人生的航向怎么能突然就做改变,傻瓜!   我咬着牙,觉得嗓子很干涩,疼。   ……   恋爱这回事,着实很奇妙。它能令沉溺其中的人感觉对方像阳光洒向大地一开心持续好几天,亦能眉头一皱把所有的悲伤和负面像雨露汇入小溪让人难过好几年。   嬴江山他们班有个雄壮的汉子来部队后不久就被在外面的女友踹了,在管理如此严格如此充实的部队,那汉子缓了半个多月都没缓过来。有一次在厕所相遇,那汉子拍了拍我的肩,说,兄弟,祝你好运。   我凄惨的笑了,我说谢谢战友,心里无比同情他。   人都说有了距离,才得以让以前关注不到的问题蔓延,时间会使许多东西发生量变,你以为一直不变的一切,其实只是在你心里主观的没有改变。   但是我就是有这样的自信,桥桥即便是变了,那也一定是朝着更好的方向,一定是一种成长,我的恋人不会离开我。   突然念起桥桥双手夹着我的脸,说“狗子,你变了”的模样……   不是因为认识六七年,不是因为一起高考一起经历很多风浪。   而是因为她是,楚桥桥。   我给桥桥回信,说,一定不要太辛苦。有我呢,未来的日子里你放心,我能撑起一个家。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来当兵的意义何在。   大人们都爱说年轻人,去部队好好锻炼吧。   可锻炼具体是什么?受受打击,折磨折磨,摸爬滚打一番,再看通领悟?   这个过程,捶打着意志,磨练着心性,一点一点把年少轻狂蚕食掉,不露声色的替换为成熟稳重。   爸妈,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一个半月的部队生活,我改掉了以前根本不知道的很多问题。下次回家,不晓得两口子有多开心我变成了他们喜欢的模样。   说到这儿,我突然记起来有次我刚打完球,打电话给桥桥,桥桥说她在家。   我问,阿姨呢?   她说,在做饭呢。   我说,代问阿姨好哦,那你在干什么呢。   桥桥那头有炸东西的声音,哧啦一声,扔到了油里。她笑嘻嘻的说,在帮我妈妈呀。   而我,在家,一次都没有帮母后做点什么。假期里除了陪桥桥,要么不见人,要么电脑前学软件分析金融,从来没多陪陪家人做一点事。   我很惭愧。   所以,来到部队的第一天,我是非常不理解的。   为什么要把班长跟个大爷一样伺候着,至于给他端茶倒水开门撩帘么,至于班长走到哪里就低眉顺眼的跟到哪里?   当然,被练了几次后,我也这样了。   我们指导员说了一句话:理解的,在理解中执行。不理解的,在执行中理解。   开始时,我还把我看不过去的一些所谓的“有眼力劲儿,有眼色”的举动归为官僚作风。但当我也这么做后,我意识到,我欠父母的,太多了。   小到打扫卫生,大到出去旅游。我从来只顾自己,一次都没有把爸爸妈妈放在第一位去想一些事情。我太自私了,自私到我觉得活了这么久简直是白活了。   有一年春节,爸妈开车去成都玩去了,我说我要在家分析K线,这个案例太难得一见了。爸妈没说话,开着车去了,近黄昏时打电话给我。   “儿砸,能给爸妈定个酒店吗?能停车,环境差不多就行。路上堵车了,刚下高速,信号断断续续的,这是个城郊。我们把车先停下,你定好了告诉我名字我们导航。”   随后我妈发过来一个定位。   当时我正在埋头做计算,心不在焉的嗯了声,随后就把这茬放下了。待十多分钟后,桥桥打过来一个电话,我们聊了七八分钟后挂了机,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帮爸妈订房间。   ……   爸妈一点也不怪我,我如实说了原因,我妈还乐呵呵的说儿砸就是厉害,这些专业名词老妈完全听不懂。   现在想想我真是想给自己两拳。   当时爸爸妈妈一定等我等得很着急,想着自己小时候爸爸妈妈细心护着我,在看看自己对他们的忽视,真是,作孽的可以!   ……   这就是父母,他们会永远包容。而部队,没人会在乎你的感受。   所以,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只能不断的去表现,再表现,好好的表现。   有一天陈洋跪着用小刷子蹭厕所的地时,突然说,他以前甚至都没有给爸爸妈妈倒杯水,而来这儿,他给这么多不相关的人做事。   “我很想爸爸妈妈,他越来越觉得对不起家人。”他举起混着泥污和洁厕灵的手擦眼泪,继续说,“活了快二十年,头一次这么悲伤,自己怎么这么不是东西。”   我默默地垂着头,和他保持一样的姿势蹭地。   以前的我,一次家里的卫生都没有打扫过,更不要提清理卫生间卫生,收拾卫生死角。   可能,这也是部队教会我的很重要的一点吧。    ☆、第七章·楚桥桥   患得患失是种病,得治。   昨天我做了个梦。   我和肖战相约去游泳馆,我到了那里发现泳池变成了大海,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火红颜色。逆光的人群看不清楚五官,一切都看起来很遥远。   我走了很久才走到水边,脚下是光滑的鹅卵石,我的直觉告诉我肖战就在对面。我游啊游,离人群越来越远。刚刚还能看得到的对岸此时已经淹没在无边的海水中。   再回头,来时的路也没有了。   我一下慌了神,憋了口气,闭了眼游了好一会,再抬头发现泳池又变成了原来普通的模样,室内的灯光很明亮,晚霞消失了,天空不再火红。我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远方拉回来,从有肖战的那个远方。就这样,我再也感觉不到肖战了,四周是男孩女孩玩闹的喧嚣声,水花四溅。   我难过极了,即使是在梦里,我也不能见他一面。   ……   肖战在回信里说:宝贝不要太辛苦。有我呢,未来的日子里你放心,我能撑起一个家。我合上信,拉开抽屉。   里头层层叠叠的一厚沓信封,黄色牛皮纸的是肖战写给我的,白色软纸的是我写给他的,除了整齐排列的信封,还有我打印出来的我俩的相片,有单人,有合照。有彩色的信纸,小号大号的狼毫毛笔,一得阁,和我各种型号的印章还有盖子丢掉了的朱砂印泥。   因为喜欢汉服喜欢传统文化,我会经常写毛笔字,尤其是印章,遇到好看的石头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买来刻字。还有闲章,只要价格不是过于昂贵,总会买买买收入囊中。   大学这几年到现在,我这楷书的小章,篆书的大印,还有藏书章,有圆的有正方的,有不规则的。有仅刻我名字的,真名或笔名,亦有我喜欢的词,句。   像“曲水流觞”,“以战止戈”,“人生若只如初见”之类的。反正刻什么都有,每一枚印章都能勾起我美好的回忆。   武泽楷是那种凡事都不在乎的主,高富帅,一天天的浪里个浪,但他很有兄弟义气。在和肖战针锋相对又惺惺相惜后,他可没少带着肖战一起浪,肖战觉得可以多认识一些人挺好的,就带着我一起浪,武泽楷接触我后觉得我还挺有意思的,于是很自豪的当了五千瓦的灯泡,从此我们三人一起浪。   武泽楷有个篆刻玩的很6的朋友,那厢年纪轻轻承了父业,接手了他家的茶行。有一天就浪到了那个篆刻的朋友那儿。   那天是,武泽楷第一次见我穿汉元素的衣服,他捏着下巴,咂嘴:“嗯,穿汉服很是窈窕淑女,但是长裙子遮住了我对美人长腿的幻想。这衣服叫汉元素?嗯,保留了汉服的制式,小短裙子更活泼一些。”   肖战一拳头挥过,我觉得武泽楷的脑袋被砸出了包。   肖战:“收起你的龌龊,朋友妻!”   武泽楷委屈的揉着头,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肖战在外不给他面子。“呐,美人你还不让看了,这不是研究一下,以后也给我的女朋友打扮成这样。对了!我有个天天在朋友圈把自己整的跟明朝皇帝一样的,看。”   说罢,认真起来,翻着好友,点进去一个头像。   我瞬间觉得很开心,说:“是正规形制的飞鱼服,曳撒,明朝的汉服。”武泽楷急忙说:“对对对,走,去他那儿喝茶去,以前一起打过架,他人品很好!”   我一听,觉得这个话哪里不对劲儿。   盯着手中的闲章,突然就回忆起那次去喝茶的场景。那天我们把班章冰岛碎银子龙井大红袍喝了个遍,喝的我都有些心疼,武泽楷的那个姓程的兄弟摆摆手:“同袍!同道中人相见分外亲切,跟我你客气!”   他很大方的送我一块新刻的章子,说那块玉石很一般,但是好的玉石并不适合刻字。不过那两个字刻的很好看。   我拿手中的章子在朱砂印上按了按,在肖战的信纸上印出十分清晰的阴文。   慎独。   男神战,好想你了。   ……   《入骨相思》已经突破十万字了,因为肖战不在,我无心玩乐,便沉下了心,之前拖拖拉拉半年的半成品,终于是活过来了。   我期待着肖战说些什么,最好是一大段话,指出我以前在写作上存在的问题也可以,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宝贝你真棒。”   我还是会患得患失,因为一句话就心情低落。不过比以前好多了,因为以前我总觉得我们的感情真的有问题,而现在我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或者说我想明白了很多我以为的问题其实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是意识虚构产物。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想得太多导致自己干点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今天是周末,这一早我原本骑着小黄车去车站赶回学校的车,我们的校车可是四十分钟才发一辆,我生怕错过早班车,结果一段必经之路居然意外翻修了。   这下可把我急坏了。   我立马掉头打开手机开启了导航准备抄近道,结果就在人民公园那个十字路,我低头看了一眼导肮的功夫,忽然从前方驶来一辆水泥搅拌车。眼看这辆大车轰隆隆的向我冲过来,我一个右转加急刹。   成功的把自己甩了出去。   膝盖撞地,身体蹭过地面,手臂内测在台阶上划过。   司机是个好人,他赶忙停车下来扶我,我整个人被摔懵了,我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来,竟然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司机急坏了,看着我表情十分愧疚:“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对司机说:“没事没事,我没事。”   可能是好久没受伤了,我对疼痛都不敏感了。正准备潇洒离去的我一挪步子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酸软的不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了,而且可怕的是我的手臂内侧布满了鲜血,而我的腹部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正在往出渗血。   这可把我吓坏了,长这么大四肢都没少受伤,这肚子流血还是头一次。   几秒过后,一阵针扎般的蛰痛遍布我的每一个伤口,胳膊,腿上,肚子上,我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叔叔,好像不行,您得带我去下医院。”我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含着泪说道。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真是对不起啊,刚我虽然是逆行但是我这开得挺慢的,眼看就要到施工路段了你怎么骑个小车起那么快呢,我都踩刹车都没来得及。”   多亏这叔叔提醒我,不然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他是逆行呢。周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突然一位阿姨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丫头!你怎么在这?!怎么是你!”   我这是闯进了那个剧组的片场吗?我循着声音来源看到了肖战妈妈,我的肖阿姨,我一下像见到亲人了一样,瞬间泪如泉涌。   这么好的矛盾冲突,我真是充满了主角光环,人生充满了惊讶。   “阿姨,呜呜呜,这个车逆行把我撞了。我回不了学校了。”   报警,去医院,叫家长。   我已经记不清阿姨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我只记得我哭了一场,做了个小的缝合手术,爸爸妈妈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坐在病房里打点滴了。   膝盖软组织肿胀,胳膊多出划伤,右腹部缝合了五针。妈妈看到我胳膊和腹部的纱布一下子冲过来抱住我哭了出来。   “宝贝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着妈妈心疼我的样子心里难受的不得了,这一难受一动气肚子上刚刚缝合的伤口开始撕裂般的疼痛。一旁的护士赶忙拉了拉妈妈,“您好女士,病人伤口刚刚缝合不能动气,尽量平躺,您这样会影响她伤口愈合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妈妈赶忙松开我,小心翼翼的给我盖好被子,摸摸我的头,关切的望着我。“还疼吗?跟妈妈说说怎么回事啊?”   “没事了妈,不疼了。就是单行道上有个车逆行差点把我给撞了。”   “这还差点?差点怎么都伤成这样了?”妈妈急得眉头皱成一团。   “妈,没事了,我那会骑小黄车呢,避那个车一急刹车就摔台阶上了。都是轻伤,你别担心了。”   “都缝针了还轻伤,你啊,一天让人操不完的心。”   “真没事,都是皮外伤啦。”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   爸爸在一旁按着妈妈的肩一边安抚妈妈一边看着我:“傻姑娘,今天怎么跟肖战妈妈在一起啊?”   呃,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我突然抽了抽嘴,唱了句:“因为我刚好遇见你~”   正在感伤的妈妈突然一巴掌按在了我的头上,哭着笑了。   “你还能唱出来!还笑!”   “啊呀我这是跟人家刚好遇上了。我被撞的时候阿姨刚好路过,阿姨还帮我报警了呢。”   “这样啊,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对了老爹,肖妈妈呢?怎么不见了?”   “嗯,回去休息了。人家还有事呢,跟着你跑前跑后的怕是把自己事都耽误了。”   “没事,你肖阿姨说回去拿点东西,一会就过来看你。”妈妈瞥了一眼老爹,“老楚,肖家人挺好,我看他们俩,百分之七十。虽然我觉得桥桥要了人家送的小提琴挺不好的,你这孩子也真是,那么贵重,就收啊。”   爸爸颠颠的补了一句:“礼尚往来,以后见那小子也少不了他。不过,哈哈。”他笑了一下:“我女儿这么优秀人见人爱有啥办法。”   我差点一口血咳出来:“爸!妈!快别闹了,这是医院。”我尴尬的看了看四周,因为我住的不是独立病房,果然临床的两位病人和家属已经开始乐了。   亲爹!亲妈!亲生的!   我蒙头就睡了过去,应该是输液的原因,药物的作用下,我睡得特别沉。在梦里,我被一辆从远处冲来的大卡车撞上,一下飞出去好几米。接着又从很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身后是万丈深渊,我想到自己还不能死,爸爸,妈妈,肖战   “嘭!”我好像撞到了岩石上,我一抬腿,整个人醒了过来。   爸爸在一旁看着我,“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梦到我被撞飞了,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吓死我了。”   “啊?被撞一次还不过瘾啊。”   “爸!”   “没事,梦到自己从高处摔下来说明是长个子呢。”   “我都多大了!”   “你多大了?二十三还窜一窜呢,况且你还没到二十三。”   “……”   晚上主治医生过来给我量体温,叮嘱了爸爸几句。   “这几天不要吃辛辣刺激,忌海鲜。”   “好的。”   “她这个只要是膝盖软组织肿胀的厉害,差点伤到骨头,得好好休息,打几天消炎针,看看,这几天最好都不要运动。肚子上不是还有伤口嘛,等过几天拆线了再下床运动。”   “好的,真的谢谢您了。”   “应该的,反正就是一定少运动。我看你这个姑娘血常规的结果,血小板有点低,先住院观察吧。”   “啊?”爸爸震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时候就有点贫血,住住住,一定要观察。”   “嗯。有事随时找我。”   “好的大夫,谢谢您!”   医生出门刚好赶上肖妈妈进门。   “您?来了?”   “嗯,我这刚忙完,过来看看桥桥怎么样了,顺便带点宵夜。”   “阿姨好!”我在床上挣扎着,无奈疼痛提醒着我我的挣扎无济于事,于是我放弃了,只得略略把身子往靠枕上挪了挪。   “丫头。”阿姨笑得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阿姨,今天好感谢您,第一时间帮我报警送我来医院。”   “傻丫头,阿姨那是顺路,也是巧了,我一看是咱们家桥桥也是吓坏了。”   “嘻嘻,反正今天多亏您了,好感谢好感谢!”   我看着一旁的爸爸在一旁一脸的尴尬忍不住想笑,估计是自己的女儿一下子有了两个家长,我都老爹自己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是那个正家长还是副家长了。   “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肖妈妈很和善地看着爸爸问。   “哦,没大碍,就是软组织肿了有点炎症,没伤着骨头,都是皮外伤,肚子那擦破了伤口也很浅,缝了几针。不要紧,一两周就好了。”   “唉,还缝针了,丫头也挺坚强的。没伤着骨头就好。”   “是是。麻烦您了,这又跑来看她。”   “这不是应该的,我不来看看我也不放心啊。”   我老爹礼貌的笑着表示感谢。   “我先回去了,丫头后半夜可能会疼,您辛苦。”   “好,好,谢谢您,慢走。”   我抬起手,冲肖妈妈摇摇:“阿姨么么哒,再见!”   肖妈一走,爸爸在病房里就开始踱着步子,边看我边摇头。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此后的一周,每次肖阿姨来看完我,爸爸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复着这句话。   “爸,我还在这呢!”我只得无奈的回应我的亲爹。   说到这,我突然心疼爸爸了。我知道爸爸最疼爱的人就是我了。   他,是真舍不得,尽管现在还早,距我嫁人,还早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本以为是我的主治医师来例行量体温,睁眼一看,是临铺来个一个女孩子。我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好看着我。   “嗨,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女孩抱歉的笑了,弯弯的柳叶眉,两个梨涡好甜美。   “没事没事,我都是回笼觉了。”看这姑娘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一点也不怪她了。   她的家人和医生在门口专注的聊着天。我看着她问:“你是哪里受伤了?”   “急性阑尾炎,刚做完切除手术。”她摸了摸肚子轻声回应道。   “啊?那你快躺好休息,睡一觉,先别说话了。”我一下紧张了起来。   “没事,我就这样就行,一会可能还要打针呢。”   “哦哦,好的好的。”   “你呢?你也是阑尾炎吗?”   “哦,我不是,我就是摔伤,不过我的肚子也缝针了。”   “这么严重啊?”   “哈哈,不严重,我都好多了。诶阑尾炎缝几针啊?”   “这个,应该每个人都不一样吧。我缝了六针。”   “哟,咱俩差不多,我缝了五针。”   “哈哈哈。”   “有缘!”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桥桥。你呢?”   “楚乔?是现在热播的那个《楚乔传》的那个楚乔吗?赵丽颖演的那个。”   “呃,不是啦,不过差不多,嘻嘻。”   “哈哈,你名字真好,我叫肖霄。”   “啊你也姓肖呀?”   “嗯,还有谁姓肖?”   “我男朋友也姓肖。”   “哈哈,那真是缘分了。”   “真的是,你小心啊,我记得阑尾炎手术恢复的时候不能笑哦!”   “对对对,医生也是这么嘱咐我的。这一个星期我都不能听笑话了。”   “是呢,我也尽量不逗你笑。”   “嘻,谢谢你。”   年纪相仿,都是腹部缝合,一起吃药,一起打消炎针,再经过一下午的交谈,我和肖霄很快就无话不说。   当她知道我和肖战这段比异地恋还艰辛的军恋时,一下子对我表现出了巨大的崇敬之情。   “真佩服你们这些异地恋的人,尤其是军恋。要是我可受不了。”   “其实我也受不了。可是谁让他是肖战呢。我舍不得。”   “虐狗啊,真是想不到在医院也能吃到狗粮,冬天就不能来点火锅吗?”   “哈哈,不会啦,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他会让你觉得为他做什么都值得。”   “好吧。对了,你觉没想过去看看他吗?”   “想过啊,但是部队管的特别严根本不让家属去探望。如果去了好像还会惩罚他们呢。”   “啊?不会吧,那你平时怎么联系他?”   “他偶尔会给我打电话,不过时间特别短,其实我俩主要是写信。”   “我的天,我长这么大都没给别人写过信。你们这是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啊。”   “也没那么夸张啦。”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上个世纪的爱情,车马信件,多么浪漫。   “那你生病了他不能陪你你会跟他吵架吗?”   “啊?不会啊,为什么要跟他吵架?”   “因为他不能陪在你身边啊!”   我一下子觉得这个话的逻辑很奇怪,想了想,说:“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不能陪在对方身边的时候,不能陪我他也很懊恼的。”   “你好善解人意啊,现在像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姑娘可不多了。”   “我就当你是夸我啊。”   ……   通情达理?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生病时对象不能陪在身边已经够惨了,还要去吵架岂不是更心塞。   “其实,我对象的妈妈最近一直在照顾我。”   “怪不得呢!那我真是没想到,你俩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俩几年了?”   “是啊,都五年多了。”   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我相信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光。   大概是万事万物都要维持一个平衡,所以他陪了我那么久,所以一下子离开那么久,也是必然。   ……    ☆、第八章·肖战   军医给我们趴着举枪瞄准的新兵挨个喂生姜,走到我身边的成文翰面前时,军医蹲下小声说:“喂,醒醒,起床了。”   成文翰蓦地睁开眼,条件反射的寻觅班排长的身影,待看到眼前是长头发的漂亮军医时,他嘿嘿一笑,啊了一声,特别欠揍的咬住军医用筷子夹着递来的姜片,含混着说:“谢谢军医。”   我咳了一声,抬头撞上了军医的目光,咬牙一笑。   冷风一阵阵的往领口里钻,尽管荒漠迷彩内已经换上了棉衣,且外面还紧紧地裹着弹夹,可还是感觉漏风。身下的绿垫子尽数沾染了枯草和不知名的絮状物,肉眼可见空气中飘飞着细碎的尘埃,我一口气分三次呼,同时使着劲儿撑着肘,和睡意作斗争。   刚来那会儿站军姿站得睡着了,我们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后来做俯卧撑实在做不下去了,就单撑着眼皮也直往下掉,一不小心就能睡个几秒钟觉得自己超神。   如今据枪瞄准受冷风吹还能睡着,可见人的潜力是多么深不可测。   “所有人,枪支地,跑去摸靶,两趟,抓最后十名再跑两圈。”   最近我神烦抓最后几名这样的话。本来我跑的也不算慢,但是一听这个话就硬生生的有一种算了慢慢悠悠跑四圈得了的想法。   快打住,我不该这样。   我知道。   单兵军事技能和班排队列训练已经进行了一半了。投弹、射击、战术基础都已经练了一段日子了。接下来要开始无奈的四百米障碍和捕俘拳了。   先说四百米障碍,这个简直跟玩任天堂时一个游戏特别像。   跃深坑、上高板凳、越高低台、上云梯、登独木桥什么的,一路的障碍,一路飞,飞完各种障碍后最后冲刺返回。说起来蛮简单的,看起来也觉得别的战友干起来还挺燃的,真让自己飞一遍,那简直就醉了。   每次折腾完一遍都在心里深深吼一句,我宁愿来个武装五公里也不想来四百米障碍……   捕俘拳呢,来源于我班长所在的特种作战旅。这次新训抽调了特种旅的部分干部骨干,这套很酷炫的拳法其实很有名的。   班长特别喜欢对着假想敌出拳,如果一个排一起练捕俘拳时谁打的不够好、不到位,我的班长就毫不犹豫讲那倒霉蛋拎出来做一遍示范。   从那哥们痛苦的表情中我们感受到了来自特种兵的力度和手段……   ……   嬴江山有个红尘知己,他没给我说叫啥名儿。我只晓得那厢是个白富美,和嬴江山旗鼓相当,没毛病。   嬴江山当兵的初心就是为了锻炼锻炼自己。要知道像他这种开了挂的存在根本不惧怕什么风风雨雨的。他的原话是:我就来看看是什么样的苦和累,看我能不能斗过自己,斗过两年。   诚然人和人的境界不一样,我就是看军旅剧看的想当兵,简单的一腔热血要挥洒就这么来了。那家伙可不同了,他考虑的和分析的比我多的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的那个红尘似乎恋爱了,在他离开后的第六十多天,宝贵的三分钟通话后,我的神队友嬴江山,颓了。   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是神队友的一分三十五秒的四百米障碍成绩掉到了两分钟……   要说心情影响一个人呢,以前我也不觉得会有这么强烈的作用。但我瞅瞅那家伙一副要死的样子,真恨不得操起枪用枪托给他两下子。   他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重感情了,我忘了月有阴晴圆缺。   我撇撇嘴,说真难得一见这么感性的大男人。   有一晚上在搞完小体能后两两搭对互相踩着放松身子的时候,陈洋突然问我,爱情到底是强大的坚不可摧还是弱的像拿针戳气球。   我当时趴在地上,处于眼睛一闭都能睡着的状态,然而他那声不大不小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楼道里还处于和周公决斗的战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探讨起人生和爱情。   我刚准备开口,但见这种阵势,只能识相的闭嘴了。   听。   爱情啊,有时候真的强大到可以和世俗对抗,有时候也会脆弱的不堪一击。这种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不过是看人了。   对的人,智慧的人,深情的人,装傻的人。   我费力地抬起头,在江山他们班所在的根据地里寻找最帅的那张脸,然后未果。   我想来想去,觉得人这一生,有得有失,有舍有得,求不了别人,看的只能是自己的选择。   选择永远比坚持更重要。这话没错。   我的日记本好久没添新内容了。   ……   似乎就要到头了,到头了。我不断给自己鼓气,像个小孩一样,心里默念着我能行。   艰难的眨眨眼,我努力甩走流进眼眶的汗珠,瞅着眼下已被汗水浸了大片的报纸,我对自己说,我能行,肖战,别他妈认输。   本以为已经到了新训的中后段,和干部骨干基本也混了脸熟,而且都明白了套路,但是……   但是,人就不能放松自己。这是我在听到熟悉的一句“俯卧撑准备”后,总结的话。   因为洗衣服超过了规定时间,且我还是端着小黄盆优哉游哉的哼着小曲儿回屋,踏进门栏的瞬间我感到一股杀气向我袭来。   “一秒十个!你超了一百三十六秒!俯卧撑准备!”   班长单耳塞着耳机,一边看剧一边摆摆手,意思是让其他战友给我腾出地儿,就在屋里做俯卧撑。   这么久了早练就了一听命令就能立即执行的本事,在我大脑还没有组织出习惯性的为自己开脱和反驳的话语时,身子已经本能的趴了下去。   这也算是一个改变吧。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洗完衣服后和嬴江山扯了会犊子,回头见他我一定要给他说:这是我人生中报应来的最快的一次扯犊子了,你看我用做一千三百多个俯卧撑的代价来安慰你,你还不赶紧走出失恋的阴霾……   呸,什么失恋,说实话左右不过单相思。   他目前的状态,只是在部队里没有办法,倘若在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不是一杯烈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如果还有,那就来一个和在洋酒吧穿着的公主裙的桥桥一样迷人的小妖精、以及两杯酒。   我跟他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知道,就是身处其中,难。   俯卧撑做的我全身都在抖,我猜我的表情已经有生无可恋到向死而生了。我突然在心中哼起了降B大调第27号协奏曲的调调,那是莫扎特在生命的最后写的曲子,曲中传达着一种与世长辞的感情。   苦笑。   我记起那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午后,桥桥用她的JBL小音箱放着莫扎特的K595,我枕着手臂躺在沙发上,离我不远的茶几上放着含羞草和另一种植物混合着的香薰,她正在看的史书反扣在地毯上,室内温度刚刚好,不是很热。   她穿着宽松的大T恤蹲在我眼前,我的角度看去,那衣服遮住了她小只的身子,很撩人。   她抓着雕花琴的琴颈,另一只手反抓着弓子,她用食指戳戳我的脸,说:“男神男神,G调的动机是什么来着,我忘啦,你给我哼一下好不好。”   我侧过头,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说你听一下K261,G调的动机都是一样的。她嘟着嘴哼了一声男神坏,然后跑去找手机切歌去了,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好美。   ……   肖战,坚持,你不能放弃。   你还有那么可爱的宝贝桥桥,加油啊,还有三百个左右了吧。   把身子放下去,膝盖不能支地!死也要撑着!起来!   我抖得想筛糠,却依然紧咬着嘴,扛着。   我是肖战,我不能倒……   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强调。   这周体能在加量。每天下午的体能时间都要背着沙背心跑三公里,每当最后几百米时,总有人在大叫着,他们宣泄,他们嘶吼。   我究竟是比大部分新兵年龄大,且自己总是自己给自己加戏,看一切都觉得自己有一种属于老人家的沧桑感。   有时候还会在听他们瞎嚷嚷着女孩的名字时心中腹诽:傻小子一个。   然而这周五武装五公里,最后一截让我欲哭无泪的路上,我把枪换了三个位置后,终于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啊——桥桥——   突然想武泽楷,还有我宿舍里那帮没什么很深的交情但是却想起来就很暖的舍友了。四年前我们一起军训时,发生好多好玩的事情。   我们磨磨唧唧的把宿舍收拾干净,同时骂着教官好变态啊,该放杯子的书桌不让放杯子,该让人坐的床不让人坐。一边还窃窃私语某某教官长得真是妖孽,跟我们抢学院的萌妹子资源。   那年的我们,刚上大学,单纯的不行。九月末的夜晚,穿着迷彩坐在操场上,还有点冷冷的。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小姑娘围坐在一起,吆喝着谁谁谁,来一个,谁谁谁,来一个,然后起哄着叫起来一个能唱或者能跳的家伙,看着那厮在众人面前挥洒着年轻的荷尔蒙。   武泽楷是高中时才学的吉他,其实他没什么音乐天赋。他来回跑了十六分钟从宿舍里抱来了他的全单缺角电箱,在一个姑娘跳了一段爵士舞后,断断续续弹唱了一首《白桦林》。   他的嗓子很平凡,但难得在他的声音透着一点点穿透力。在热烈的氛围里唱这样的歌,反而有一种违和的美好。   同学们都突然静下来了,有的女孩子抱着腿,跟着他的节奏还轻轻点着头。真的好安静,静到他分解B7和弦时不小心碰到了其他弦上发出的短促弹拨声都异常明显。   后来,他和那个跳爵士舞的姑娘在一起了,我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紧张而小心的牵着那个穿着街舞裤子扎着高马尾的大眼睛女孩儿,笑的傻傻的,挺蠢。   “呐,女神。”他举起装着柠檬水的杯子,侧侧身子朝女孩伸出手。   那个女孩儿笑眯眯的举起杯子,杯口低了他很大一段距离,碰杯。   桥桥踩了我一脚,小声说:“男神,我要和你喝交杯……呃,交杯茶。”   我睨了眼坠入爱河而无视一切的武泽楷,默默给桥桥切了一块牛排,再给她喂了几块薯条后,低声说,杯子太大,不好弄。   桥桥立即蹭过来,叼走我刚叉起的鸡块,“我不管。”   我拿起杯子,赔着笑,说:“好好好我的小宝贝,咱们喝。”   小兔崽子却顺势往我怀里一倚,“才不喝交杯茶呢,那个必须要结婚时候才能喝,不然就不灵啦。男神喂——啊——”   我一脸黑线,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喂她水喝,她咬住杯口眨着眼的模样美得不行。   武泽楷颠颠地飘来一句:“以前虐狗我没法,但现在这狗粮我不接。”   那就敬往事一杯酒,过去的不回头,未来的不将就。   ……   我把飘走的思绪拽回来,垂眼,此时也是一堆人坐在一起,也是同样穿着迷彩。   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和当年军训时神采奕奕的笑脸截然不同。   射击完后都是要擦枪的,也不知为什么,每次擦枪时,不用班长们强调,大家自觉闭嘴,默默地擦着枪。   都在想什么呢?或者什么都没有想,但这不等同于发呆的状态。就是盯着蘸着枪油的布条,一点一点,一下一下,擦拭着好擦或者难擦的枪身的各个角落。   这样的沉默和曾经在校园里的军训操场上的安静全然不同。我都有点怕这厢沉默,总感觉下一刻会有什么事儿发生一样。班长们来回走着,盯着看新兵擦枪,排长抱着一摞打印纸在填着什么,我把长布条塞进通条的小孔,在枪管里来回蹭着。   枪油的味道很独特,闻得久了反而有些依赖。拉枪机或者拆零件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莫名的感到一阵恍惚,这种恍惚不晓得是包含着对当下和未来的迷茫还是仅仅是有些不知所措。   桥桥,我想她了。   此刻她会在做什么呢?   还在学校里吗?上次给我的信里她含糊的提到她试着走出去玩了玩,也不知道她最终定点在了哪个公司,或者哪个机构,或者真的是单纯的玩,是我过分解读?亦或者她当真要像村上春树一样,以写小说为职业?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怕的,我的桥桥自然是有本事有能力的。   当然,刚刚踏入社会,或者说半踏入社会,我还是希望桥桥多去吃吃亏,上上当,因为这些,越早经受越好。   很多东西都是注定好的,都是迟早要过一遍的。尽管听起来很残忍,但是这是必须的。我心疼她,但我更希望她多吃吃苦。她喜欢写故事,那就不可能遇上的都是好人,那样她怎么写出人心的险恶。   ……   我蓦地发现,我对桥桥的思念,已经变了很多,而细细追寻去,却不晓得是哪里有了差池。   我疑惑的很。    ☆、第八章·楚桥桥   我这软组织肿胀终于是要消下去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医生说还有三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最近一周阿姨每天都来看我,总给我带好吃的,真是把我当女儿一样疼。   由于阿姨实在对我太好,而我又没什么大碍即将出院,于是乎我的亲爹亲妈索性把这几天照顾我的重任全权交给了肖阿姨负责。   我老爹的原话是:“真好,这下你妈跟我把饭钱都省了。你就跟你未来的婆婆好好相处吧。”   “老爹你你你跟妈妈不吃饭啊?!”我一脸的不相信。   “我俩随便弄点就行了。”爸爸看着我,仿佛想赶紧把我打发走。   “行吧。拜拜!”我只好送给我爸一个大大的微笑。是的,微笑!   微笑.jpg   亲爹亲妈,我真是忍不住想唱一首薛之谦的《你还要我怎样》。   不过话说今天中午肖妈妈给我带的海带排骨汤还是挺好喝的,嘿嘿。   肖霄在一旁一脸羡慕的坏笑。“阿姨啊,人家都是爸妈给送吃的在这照顾,比亲妈还关心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你这孩子,不会说话,人亲爸亲妈是信任我才让我照顾他们的宝贝女儿呢。”   “对,是我说错话,哈哈,阿姨您说得对。”   “肖霄,你……”我尴尬得说不出话了。   阿姨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今天来的时候阿姨给我带了一本相册。这可不是普通的相册,里面满满的都是肖战小时候的照片。   我简直像是得到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哈哈,不过这个魔盒里一定是好东西!   相册的扉页上印着一双紫色的小脚印。   阿姨笑着对我说:“丫头你看,他那会就这么大点。”   “哈哈哈……”我要不是已经拆过线了一定得把伤口笑开,这也太可爱了。   “神奇吧,阿姨总觉得那小子昨天还是这么大点的小孩呢,一下子就长成大小伙子了。比他爸爸还高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对阿姨说。“可是您还是这么漂亮,一点也没变!”   “我都老得不像话了。桥桥你这丫头,嘴真甜。”   “嘿嘿,是真的啊,阿姨保养得真的很好。”   “是吗,等你到我家了以后阿姨跟你一起去做保养。你呀,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你可比阿姨好看多了。”   “哈哈哈,看这张。”   我看着肖战的照片,看着百岁的肖战瞪着大眼睛趴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糖果正在往嘴里放,看着周岁的肖战穿着迷你的衬衫和小毛衫马甲带着咖啡色的贝雷帽冲我招手,看着在幼儿园里坐在滑梯上大笑着往下滑的小宝贝,和爸爸妈妈出去旅游戴着太阳镜在海边堆沙雕的小朋友。   随着这一张张照片的翻阅,我看着我亲爱的肖战,从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变成一个阳光的小男孩,再成长为入伍前在车站冲我们挥手告别的大小伙。时光啊,真是奇妙,把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变成了英俊的帅小伙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遇到他,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缘分也真是奇妙,不早不晚,刚刚好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牵起我的手,而我也握紧了你。   我亲爱的男神,再一次的,我好想念你啊。”   我在心里默念。   也许是阿姨发觉了我的忧伤,她拉过我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丫头啊,你想他了吧。”   “嗯,两年,应该挺快的。”   “咱们去部队看看他吧。”   “什么?!”   我差点跳了起来。   “阿姨带你去,咱们去部队找肖战去。”   “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查过,不是说不能去吗?”   “谁说的,我说可以就可以的,我和你叔叔也都想他了,过年都回不来家,多惨啊,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去找他。”   “太好啦!”我差点从床上蹦下去。“太好了阿姨!阿姨简直么么哒!”   “哎哟,傻丫头,这么兴奋的。”阿姨按住激动的我。   “快躺下吧丫头,先别这么激动,咱们得好好想想,计划一下给那个小子准备点什么礼物带过去呢?”   “对对,好!”   “也不能太多,别去了让人家都给没收了。”   “嗯!好的阿姨,那您给他?”   “我啊,准备给他带点吃的,以前去内蒙的时候他说有一家老铺子自己晒的牛肉干好吃。我打算给他带一份,他说多了就会被没收。”   “啊?阿姨他知道你要去看他呀?”   “哦,我还没跟他说什么时候呢。那会说如果去看他,没个准。而且他肯定不知道我会带着你,哈哈。”   “这样啊,我没听他说过。”   “他哪会告诉你这个啊?我那会给他说我自己去看他,你要上学,主要是那会还没见过你呢,他肯定是怕你来不了伤心。”   “阿姨,您想的真周到。”   我要去见我的男神战了,我的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浑浑噩噩的大脑一下变得清晰无比,视力仿佛都提升了。   先前我看着病房里挂吊瓶的银色金属支架只觉得冰冷无情充满了痛苦,现在再看却觉得亮亮的一闪一闪像是光滑的三角铁轻轻一敲就会发出美好的旋律。   果然世界是什么样完全取决于人的主观意识,我的世界刚刚还是死气沉沉灰暗的,现在有了去部队见肖战的好消息,我的世界一下亮了起来,像是小公主把整个迪士尼乐园带回家了一样开心,像是吃货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的美食街一样兴奋。   人生处处是惊喜啊。   我要给肖战带什么呢?一堆信吗?不不,平时我们已经写了很多信了,见面再写信就太没有心意了。吃的吗?像是巧克力这种东西他又留不住,刚拿到手里就会被没收。而且像抱枕,暖宝宝这些东西统统都用不上。我的天啊到底能带什么呢?   我慌了。   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各种礼物攻略,可是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样。杯子,相册,零食大礼包(……)之类的。这些肖战似乎都用不上,或者留不住,可麻烦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刚刚去做拆线的肖霄回来了。   “肖霄!你快来,我需要你!”   “得,我刚去拆个线而已,发生什么了?”   “我要去部队见他了。”   “啊?!真的吗?”   “真的。”   “哇!我的天,哈哈,真好!你太幸福了!”   “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他,我不能空手去见他吧。”   “礼物?什么都可以啊。”   “不是啦,你不知道,部队不比外面,部队里好多东西都不能带。”   “吃的喝的都不行吗?”   “嗯,不行。应该只能带一点,多了也很不好看啊。”   “我的天,那一般送礼物的什么抱枕,水杯都不行呗?”   “对啊,所以我才愁啊。”   “噢。”蹭了蹭额头,她指指肚子,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出院好,终于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嗯,谢谢你,先吃饭吧,我们继续想。”   不得不说肖霄真是机智。   就在我俩讨论半天未果低头吃饭之际。小晴忽然灵光一闪,扔下勺子拉住我的手。“桥桥!我想到了,阿姨给你看的照片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啦啦啦。”小晴趴在我耳边讲述了她的想法。   ……   正好肖妈妈进来了。   “阿姨阿姨!桥桥有一事相求!”   阿姨放下手中的饭盒,说:“怎么啦?”   “阿姨能借您上次给我看到相册用用吗?”   “嗯?要用相册干什么呀?”   “我想给肖战做个礼物啦。我不会损坏的,我就是拍拍照。”   阿姨笑了:“又要开始折腾自己了。”   我双手合十,笑着:“嘿,拜托阿姨了。”   “行,下午我就给你拿过来。小事情。”   “谢谢阿姨!”   “客气啦,你想拿照片做什么呀?给阿姨说说。”   “我想做个台历,贴上我俩照片什么的,这样他可以放在他床头或者书架上?当然是如果有书架的话,我希望每天他回到宿舍都能看到,而且应该不会没收吧。”   阿姨想了想,说:“这丫头太有心了,自己DIY确实不错。”   就这样,我找阿姨要来了肖战小时候的照片,又让妈妈从家里翻出来我小时候的照片,我把照片分别扫描进手机,用修图软件把我俩的人像抠出来,在用拼图软件进行合成,这样反复几次我就得到了一张张我和肖战从小青梅竹马的伪相片。   我把这些以假乱真的伪照片和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照片拜托爸爸帮我打印了出来,又托亲爹帮我带了一堆彩色铅笔和一本纯白色的空台历。   有事干的感觉可真妙。   按肖霄的妙计,我开始做起了台历。不过说来这点子真的很好,一个简单不失有趣的DIY台历给肖战,之后的每一天都可以陪伴着他。每翻开台历的一页都是我俩的合照和我写给他的情话。   想想就让人感动。   我先把照片按季节分成春夏秋冬四种风格,再把照片两张一组分好。接下来就是最麻烦的部分啦。   对照手机里的万年历,按月份逐一写下新的一年的每一天日期和农历的节气。这个部分真是考验人的耐心。我设计的每个月份的版式都不太一样,为了和照片协调呼应,我在每个月份的日历写好后都用彩色铅笔画了一些简单的图案。   除了每张照片的背面有我写给肖战的情话,每个月份背面的空白版我也写上了对应季节的祝福与鼓励。   我相信女生是最擅长也最喜欢做这种事了,给自己心爱的人准备礼物简直是比买到最新款的口红还要开心。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当我终于做好了台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太阳早已落山,灰蓝色的天空里挂着一轮忽明忽暗的弯月。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倍感舒爽。   我觉得昨日的烦恼都已消散,明天一切都是新的。   肖霄走后,我也出院了。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也算是交了个朋友。   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来玩。肖霄说:“有机会一定让我见见你那位男神战本人喏,也期待你们两个的好事儿。”   我笑嘻嘻的捏着她的手:“一言为定。”   ……   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来我房间陪我一起睡。其实初中之后就很少和妈妈一起睡了,妈妈摸摸我的头,又把手放我的肚子上,一如幼时模样。   “桥桥啊,小桥桥。”   “怎么啦妈?”   “我的桥桥长大了。”   “妈,你怎么跟肖妈妈一样啊。我早就长大了。”   “嗯,他的妈妈对你还真像那么回事。”   “哈哈,是吧,肖阿姨确实是挺好的。”   “哎哟,还没嫁到人家家呢就开始说好话了,那你快赶快嫁过去吧。”   “妈!亲妈!”   “你呀,妈妈的宝贝,妈知道有一天你长大了就要离开了,但是妈妈没想到这么快。”   “快别说啦,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不是还没嫁人呢,再说了就算我嫁人了还是会常回来的。又不是嫁到外地了。”   妈妈的话让我原本开心的心一下变得酸涩了起来。   舍不得我离开这个家。   “就算结婚了我的卧室还是要给我留着哦,就这样放着。我没事了就回来住住。”   我感觉到妈妈哽咽了。   但她却嘴硬:“休想,你赶紧滚蛋,然后你爸就把你的屋子拆了换个书房。”   “妈!”   只是她的话语分明不对劲。   我叫了一声她,却还是缓下来,说:“别哭了。”   我帮妈妈擦了擦眼泪。   “没事了……对了,你明天穿什么去。”   “嗯,我那身背带裙?或者汉元素?”   “成天都是背带裙,穿我给你买的那个红色的小裙子嘛,显气质,上面搭肖战给你买的白羽绒马甲。汉元素在路上还是有点不方便。”   “啊?那个会不会太正式了啊。”   “真是的,见对象好看最重要,还怕太正式了,你这脑子里头不知道一天想什么呢?”   “嗯嗯嗯,好的啦!妈我听你的。”   妈妈说着就开了灯,下床给我把衣服从柜子里挑了出来。又找了双坠着小毛球的韩式长筒袜给我。   “啊啊,我明天自己收拾就行。十点才出发呢,又不是一大早。”   “你啊,什么事都是往后拖。今天多做一点,明天就少忙活一会,知道吗?”   “好伐~”   妈妈就这么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给我嘱咐路上的注意事项,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因为不知已经听了多少遍。妈妈的那些话我早已能倒背如流。   “妈,明我走以后你跟我爸要不也出去自驾游啊。都不用太远近郊那么多景点呢。”   “你快走你的吧,我跟你爸可不用你操心。我俩这全国各地那没去过啊,有名的景点大部分都去过了。你啊,就快想想你见了肖战跟人家说什么吧。”   “嘿嘿,就随便说啦。”   “傻样子。” ☆、第九章·肖战   我的老天爷,我一定是在做梦!   现在,就是现在!   一个真切却又不真实的梦!   桥桥有些泪眼婆娑,她穿着白色阿迪羽绒连帽马甲,那是我从台湾回来给她带的,帽子一圈是灰白色的毛毛,她黑色的长发懒散的搭在那圈绒毛上,很美。   白皙的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我没忍住伸手捧住她的小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班长在我身后咳了一声,我没放手。   于是我听到脚步声连带着开门声,门扣上的一瞬,我抱紧了她,深深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我的心跳简直要飞出地球了。   “宝贝桥桥,原谅我。在部队久了,母猪赛貂蝉啊,啊——”   桥桥前一秒还依偎着我乖乖的像只小兔子,在我啊字刚出口,她秒变梅超风。“啊,宝贝饶命!”我本想掰开她试着力气的手,但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桥桥的小爪子力气并不大,她拧着我的胳臂,气呼呼的,又像个河豚,圆圆的。   桥桥狡猾的溜到我身后,抱住我,我感觉心都是一阵柔软。我闭上眼,说了好几遍,真像是做梦啊。   这个梦,真不愿被人破坏。   按道理来说,新训时期家属来队是件特别不被提倡的事情。因为新兵的思想太容易波动了,如果因此影响到训练,那不就悲剧了。   所以前三个月,基本没听说谁家人来探望过谁谁谁,偶尔有那么几个有本事的,家长来过的,回到班里后基本都本一顿猛练。   个中原委,我和嬴江山在厕所门口讨论过,最终我们达成共识,一直认为是班长为了保持一种平衡而不得不进行的操作。   不练那些家人来队的,让其他人心里怎么咽下一口气。   不管了,反正到新训的尾巴了。能看一眼母后和桥桥,我做一晚上俯卧撑都行。   桥桥转身的那一刻,似乎空气中每一粒尘埃都活跃的跳了起来。我妈很不适宜的敲了敲门,说:“儿砸,你们说完了没呢。”   桥桥急忙去开门了,大冬天的,我却感觉很暖,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家人。   我那老爹拒绝见我,我妈给我带来老肖的问候:小子,好好干,听党指挥,能打胜仗,没事干别想家。我听到最后一句,没忍住,说:“没毛病……”   今天的空气中仍有那种对人有伤害的漂浮颗粒物,也挺干燥,雾蒙蒙的,是那种任谁瞥一眼都想关紧门窗好好在屋待着的日子。   我却牢牢把眼前的一切以及这个美好的日子记在心里。   她说,男神长期在闭塞的环境里,每天过得都差不多一样,我怕你会变得不对劲。   我用食指拦住她的小嘴巴。说,别瞎想,我一直是肖战,放心桥桥。   她顿了顿,淡淡道,我不放心……   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怕。   “为什么……不相信我吗?”我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眼神有点迷离,我猜不透她的大眼睛中藏着的话到底是什么,这种情况,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   我慌了。   她捏了一下眉心,喃喃自语着:“其实我是不放心我自己。”   我努力控制着不能言喻的心跳,默了小半天,也没再说什么。   这样的时刻,我似乎本能的应该去表达一些什么,然而,咬了咬牙,我还是咽下想说的话,只道了句:“我一直在。”真的不知道又该说什么算是合适,我感觉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   虽然我自诩是个矫情的人,可我终究不会说出像文人墨客会轻易在胸中勾画出九曲十八弯的遣词造句。我胡乱的抓起桥桥的手,垂眼却在她眸子中寻到了期盼,我明白我不能不说什么,于是匆匆忙忙调整情绪,不怕死的说:“桥桥,我觉得你是得了产前焦虑症。”   “啥?”我的画风转的太快了,桥桥把头抬起来,有些懵。“What?”   我贴着笑,“不不不,宝贝听错了听错了。”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桥桥为了来见我好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说的话有些我能听懂,有的我听不明白。母后目光如炬藏着深沉,我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个子丑寅卯,但这一趟来得肯定不容易。   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千里迢迢来看我一眼,为了这几分钟的见面,背后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   ……   又一次武装五公里后,我往已经到达终点喘气喘了半分钟的木头身上一赖,索性就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随他一起呼着气。冬至之后,天黑的明显早了,路灯还没有亮起来的前一段时光便显得异清冷又寂寞。木头想脱下荒漠迷彩,被我止住了。我开口,觉得语句都随着风被吹得七零八落。   “别脱,会,着凉。”我有点感冒,跑完步反而舒服了一点,但是这样的状态下说话还是很费劲。   “热。”木头抹了一把脑门,发出一个单音。   我不再说话,跑完的战友陆陆续续的朝我们这片地瘫倒过来,我支起身子,准备带着木头往边上挪一挪,让他们一到这儿至少可以无所顾忌的栽倒。   一抬头,却发现已经看得到月亮了,很圆,但是不亮。   木头突然说:“好想爸妈。”   我觉得自己没有发言权,毕竟十日前,我感受了一次“家属来队”的感觉。尽管这是一个军人才该有的权利,而我还没有授衔。   然而有些情境下,却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了,比如现下,五公里结束后的短暂宁静,我的脑子似乎没有运行内存了。   累,疲惫,但也夹杂着些许劫后余生的快感。这种快感来的莫名其妙,以至于我突然哼起了在开饭前唱的一首军歌,直到哼到第二个副歌部分才恍恍惚惚的发现我在唱歌,我有点窃喜。   窃喜什么呢?都这蠢样子了,哪还有心情窃喜?   可分明的,会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释然。每次跑完步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感受。嗯,运动运动挺好啊,至少,会觉得生命很充实,活着,还活着,健康的活着。   人养成一个习惯会用多久呢?就新兵的状态来看,撑死三四天吧。   我不看桥桥的照片全身难受,虽然还是能睡得着,但是睡前会觉得,今天少干了点什么,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桥桥的小爪子很灵巧,我一直知道。曾经她把我都不抱希望的陶瓷限量猫老师破碎版活生生粘成修复2.0版,还基本看不出碎过得痕迹时,我说,这技能,我必须给宝贝一个大写的服字。   桥桥说,这可是男神送的《夏目友人帐》周边,我可舍不得扔掉,我喜欢的不行。   我把余下的502小心的处理掉,期间还是不小心,把大拇指上的一块皮毁了。桥桥急了,急忙忙的跑去拿杯子就把水往我手上倒。   水凉凉的,心里却觉得很暖。   这个小家伙,一定是我要娶回家的媳妇儿。   我侧躺着,借着极弱的光线看我们的照片做成的台历。桥桥以前入坑过写手账,干净的纸面上天马行空的铺满了她的想法,附在照片一侧或者干脆写在照片上,看起来有种密切的美好。   她带给我时,我很感动,抱着她啃了小半天。我说,谢谢你宝宝,我这颗心,两室两厅都是你。   她写下的情话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余生,我就要和你岁岁年年暮暮朝朝云云。   鼓励我的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坚持在坚持,胜利在眼前哦这样的。   看得想笑有:缘溪行,忘路之远近,遂返,男神可别后退哟,桃花源就在前方~   污的不行有:京中有善口技者,从此君王不早朝……   等等,这是什么玩意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在下连前几天,我和桥桥打电话给她解释她,为什么前段时间她会怀疑人生。我一本正经的说,人不能太闲,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人得经常联系,不然就容易用乱揣测未知。   桥桥笑嘻嘻的对我讲,知道啦男神,啊呀,谁还没有个作死的时候啊,驴都还有脾气呢。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下了班长给的白眼并在手机这头给桥桥一个亲亲。这两天班长挺纵容我的。   到了最后,怎么着也是比刚来的时候宽松了点,或许这有我们这群新兵确实成长进步懂事了的因素,也或者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干部骨干对我们的感情也是成正向增长,到达一个制高点后便真的成了好兄弟也说不定。   尹翔坐在马扎上,叹了一声:“天天去帮厨,我好想和你们一起拼啊。”   一脚迈出门的我有点心疼,动作一顿,我回头,说:“得了吧,你就说哪个不羡慕你,一天天的不用受虐。”   他笑了一声。   这三个月把他锤炼的脸上没了刚见面时的神采奕奕,还记得刚来时,这厮眉飞色舞的说我要来部队放飞理想,张扬个性,然后他就成为了第一个尝试蹲姿半小时的人,实乃勇气可嘉。   尹翔后来去了炊事班,这也是上级领导的关怀,因为他的伤不罕见,却也不是小问题。炊事兵,蛮适合他的。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训练力度已经加码加到不能再继续了,恰逢有个拥军的组织来我们部队搞慰问活动,来给我们送书。疲惫的我们似乎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要使劲儿抓着它往上挣扎着呼吸。   上级要求统一着冬常服。   这个要求让我们这茬新兵沸腾了,毕竟人们对军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穿着常服带着大檐帽的高大上模样,而我们,穿着作训服已经晃晃荡荡挨过了三个月,压根没想过能这么快穿常服,心中的惊喜感简直要冲出来。   因为还没有授衔,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的一身装备,虽然,有点空落落的,但这不妨碍我们是最帅的。   陈洋趁着班长的视线没有飘过来时,飞快的指了指右侧,他正对着的是仪容镜,等会儿我们班列队走过去,我当然要用余光瞥一下自己的样子。   穿常服的样子。   我咧着嘴地朝他回应,他嘴角一抽,对着我翻了个白眼。   也不能让人家地方的领导干部白来一趟是不是。   领导让这次带我们的来自特战旅的新兵班长露一手。于是前一天晚上,我小心翼翼地把班长的猎人迷彩从库房托蛋糕似的托举着到班长面前,心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明天要表演啥啊?”尹翔盯着臂膀上的国旗,表情十分到位,感觉在流口水。   班长手搭在桌上,说:“集体打一套拳,然后两两格斗。小伙子,抢好VIP座哟。”   班长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一干人齐齐愣住了,随后,都笑出了声。   ……   再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卫生救护的科目训练,这个科目和其他的还不太一样,算是个软科目,尤其是每当在训练包扎时,所有人都是放松一些的。   但不代表这个很简单,也难啃呢。   样式很多的包扎方法和要点经常容易搞混。比如尹翔总是搞不明白单眼包扎和双眼包扎两者区别在哪里。陈洋幸灾乐祸的比喻着:这就像NL不分一样,有些人就是在这一茬事上不对付。   我笑了,我自己手中的伤员不也一直被搞得“惨不忍睹”么。木头一不小心就和我结对子互相包扎,他手下的我,想都不用想是个什么样子。   咳,彼此彼此。   李彬彬盯着我,强忍着不笑,忍了一会似乎忍得力不从心了,便讪讪道:“嗯,像一个伟大的劳动妇女”,转动眼珠子,想想又加了句:“很质朴。”沉默了一小会,再加了句:“朴素才是真善美!花哥!”   被我锤了一拳。   我扭头试图从不远处的玻璃上看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会有多朴素,然而我看到自己的脑袋被包的像个很丑的粽子时,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死木头!   ……   从前总盼着日子快点走,然而,过了最难受的那个极点后,我都快忘了还要倒计时。   总之苦日子快到头了。   最近小考核多了起来。   铁丝网下,同一个口令下冲出去的两个战友在互相较劲。旁边一干人在呐喊着:快!换姿势!不要停!起来!快冲!   向前冲的战友们表情狰狞,拼尽全力向前冲去,□□的地皮上被掀起了一阵阵飞沙。我看着他们的身影,觉得十分美好。   像极了来部队之前,脑子中想象的,军人的样子。比之刚来时候的怂样儿,现在可真是洗尽铅华见真淳。   两个军医在不远处撷起蒲公英凑到嘴边来吹,仿佛是慢镜头的定格画面。这边新兵在和地皮做厮杀,扬起的阵阵尘埃把这群看起来有点血性的小伙子们围住,成为一种本应该属于男人的粗犷的肆意。   我在向往。   来部队这么久了,突然回想起当时为什么要来当兵。   一腔热血还在,保家卫国的壮志豪言还似在嘴边。   桥桥,我明白了。    ☆、第九章·楚桥桥   见你一面,就是答案。   准备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去见我的宝贝肖战了。坐在肖妈肖爸的车上从长安往男神战的军区方向一路飞驰,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亲爱的,等我哦,我来看你啦!我的内心在呐喊!   不走高速都不知道,家乡的风景这么好。   车驶出了市区,眼看远处就是秦岭山脉,初秋的天气又是刚下过雨,大自然的味道扑面而来。开了窗就是天然氧吧,山高水长,满目深绿。   没去过陕西的人都以为陕西全是窑洞和黄土高坡。   其实在我们关中地区,好山好水真不比南方少。绵延不断的八百里秦川就是最好的代表。在陕西境内的秦岭是秦岭山脉的骨干山脉,终南山,翠华山,华山,太白山,各路好山齐聚。   小时候每次到下过大雨,在市里就看见远处大山的轮廓。那时候我还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孩。   都说北方干燥,幸得我们关中泾渭分明,八水绕长安可是滋润得很啊。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的闪过,不一会就到了山下的公路。松柏的气味一下变得浓烈起来。   坐在副驾的阿姨递给我一个旺仔牛奶。“咱们一会就到终南山那个大隧道了。”   “嗯嗯,谢谢阿姨。”   出了隧道就要离开陕西了,亲爱的肖战我正在靠近你,离你越来越近的感觉真好。   终南山的隧道很长,里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车子在里面开了好久才重见天日。那感觉像是穿越了一次时空隧道,从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穿越到了一个有你的世界。   松柏,琵琶,公路两边的植被在不断的变化。到了中午,我们已经到河南境内了。   叔叔停了车,对我们说:“咱们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会吧。”   “嗯。”我和阿姨异口同声。   路上可不比市区,如果没带点吃的东西那就全靠运气了,我们当然是准备充分,阿姨打开了后备箱拿出好多好多食物,我们开始了路边野餐。   不得不说叔叔阿姨的装备真是很齐全啊。叔叔撑开了一个一米高的白色塑料折叠桌,阿姨把吃的全放了上去,有面包三明治,有陕西特色的锅盔,有腊汁牛肉大螃蟹鸭架,有自制小酱菜西兰花,牛奶,还有枇杷酒。总之好多好多。   在这荒郊野岭的公路上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真是幸福。   吃着吃着,我转头,看着公路侧面的小溪流再次陷入回忆。   大一的时候,肖战有一次组织大家去野外烧烤,就我、柳灼灼、武泽楷还有肖战,那时候武泽楷刚和那个跳爵士舞的女孩儿分手,他说:“走走走,买酒买酒,小爷我要消愁,一杯敬自由!”   于是我们心情异常的好,欢腾着就去大采购了。现在想来,他可真是没心没肺的。   我和肖战还真是挺虐狗的,我俩手牵手走在前面,灼灼和武泽凯这对冤家彼此嫌弃的跟在我俩后面。   去超市买个菜,我俩静悄悄的走一路,看着他俩打打闹闹的吵一路。挺好玩。   灼灼嘴比较损,武泽凯嘴比较毒,俩人在一起说话基本就是互怼。   一般是这样的画面……   “你买这是什么啊?”   “管得着吗?”   “这个不好吃。”   “小爷就好这一口。”   或者。   “这个太贵了不要。”   “你姐姐我不差钱。”   “你买这个有什么用?”   “要你管啊。”   “二货。”   “傻缺。”   ……   我俩就在后面看着他俩笑。不过武泽凯嘴再毒也敌不过灼灼的大招,用武泽凯的话说那就是“夺命连环掐”。   我觉得他们俩玩的挺好。   我们烧烤的地方在近郊的一个小溪边,那有一个五米长的断桥,下午六点天还亮着,我们把炉子架在断桥边,撑起两个小桌子,肖战和武泽凯在生火,我和灼灼把买好的食材分类串成串。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个大男孩身上,肖战一转头,鼻尖上,睫毛上,头顶的发梢上都是金灿灿的阳光。   他一会说话,一会冲我挑挑眉毛,我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就是见过最好的夕阳。   我们吃着自己烤的串烧,喝着从家里背来的啤酒,聊着彼此心里最傻最疯狂的梦想,从夕阳西下到繁星满天。   灼灼说,“以后有钱了我要去丽江开个客栈。你呢武小爷?”   “哦,以后有钱了我要去海南岛买艘大船当个船长。诶不对,我现在就很有钱啊。”   “海,南,岛?!”我们仨异口同声。   “对啊,我喜欢海边,有毛病吗?你呢老肖?”   “我啊,有钱了要带桥桥环游世界,很简单。”   “咦~你走开!”武泽楷用河南话回应肖战,灼灼羡慕的戳了戳我,说我笑得很灿烂。   “桥桥你呢?有特别想干的事吗?”   “我啊,想干的还真挺多的,拍戏?写小说?考个艺术学院的研究生读到博士后?不对,最想的是以后有能力的话开个幼儿园。”   “幼儿园?你这么喜欢小孩赶快和肖战生一个,哈哈哈。”   “啊!你俩真是……我是认真的,我想开的不是普通幼儿园,是那种经常带小孩出去玩的那种,从小多接触大自然,而不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教室里天天傻呵呵的唱儿歌。”   “你这想法也是奇特的不行啊。”   “嘿,我这不是想好好培养一下我们祖国的花朵嘛!”   “可以可以,你这个最厉害,来我们走一个。”   “干杯!干杯”   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   “丫头想什么呢?”肖妈妈看着我说道。“你叔叔弄得这个牛肉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好,你阿姨还怕你不吃肉呢。”声音从路边传来。我一转身看见蹲在路边的肖叔叔,叔叔一脚踩在台阶上,抿着嘴系着鞋带。   真像啊,肖战系鞋带的时候也喜欢抿着嘴。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后的我和肖战,那时的我们估计会和叔叔阿姨一样,带着孩子在周末的时候开着车一家子一起出去玩。我负责给小宝贝弄好吃的,肖战负责给小宝贝讲故事,讲我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到那时我们的皮肤已经松弛了,皱纹横生,再也不是少年少女的模样,但我知道我身边的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有时候觉得人生太不可思议了。   当我几年前遇到肖战的时候,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同学。就像班级里其他男同学一样。他有他的家庭,朋友,和自己的生活。我从没想过几年之后我们会变得如此亲密。我也从来不了解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因为互相喜欢就可以这样紧密的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一起分享彼此的亲人,朋友,以及那些原本仅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地带。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这种体验都太美妙了。   因为遇到了他,从而让我拥有了另一种人生。我和他互相倾诉,互相了解,从此他的梦想就照进了我的梦想,他的脚步会牵绊着我的脚步。   我和他是比朋友更加亲密的关系,从此我不再只想我所想,他不再只闻他所闻。把彼此放进自己未来的蓝图,小心翼翼的设计摆放,多好。   这真是件充满挑战又令人兴奋是乐事。谁也抵抗不了这种踏入喜欢的人的秘密花园的魔力。   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拥有另一位母亲的关爱,我不会知道痛苦和甜蜜原来是一种混合体,有了牵挂人生才有了快乐之源。   再一次出发,我们已经驶出了陕西地界。   我捧着怀里的礼物盒,打开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月,二月,三月,直到十一月,十二月。我看着一张张用我俩照片环绕着的新年日历心跳一个劲的加快。   上一次心跳这么快还是四年前。   深秋的早晨,七点钟的天空是清风伴着飞舞的落叶。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身影,肖战。   那时候我还根本不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我只知道我暗恋他有些日子了。   那时候,我们学校一共有两个校草,一个是肖战,一个是陈磊。肖战是好学生那一派的男神代表,温文尔雅,成绩名列前茅,国旗下讲话不紧不慢就能引起台下迷妹的一众骚动。   而陈磊是全校最不服管教的小痞子,成绩差的一塌糊涂,欺负同学顶撞老师,花边新闻不断。因为陈磊的叔叔是我们这里教育局的领导,学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夸张严重的一次,是陈磊和网吧的混混打架斗殴打得满脸是血被抓进局子了,然而这样都没有被开除。   父母都管不了他,同学们也都敬而远之了。唯一的优点可能也就是生了副好皮吧,一些女孩子还偏偏喜欢他这样充满危险气息的男孩子。   我是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曾问过高中时的朋友小西:“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那时候我们俩一下课就会去操场上的篮球场边蹲点偶遇肖战。肖战是喜欢打篮球的,陈磊喜欢打羽毛球。   这个问题一出口,小西就仰天大笑,然后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就好像我和陈磊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我好开心!”   这跟个白痴一样的回答堵住了我,我就不想再问她了。   后来,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后,小西盯着塑胶操场上运动着的人影,说:“桥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陈磊吗?”   我侧目:“为什么?”   “其实那天我也在网吧。”   “哪天?”我刚反问就意识到了,“不会是他被处分记大过那次吧?你可别告诉我他是为了你才跟人家打架的!我记得陈磊那会有女朋友的吧。”   小西苦笑:“那倒也不全是为了我。当时我也在网吧上网突然就听到了打闹声。我一回头发现一个汉子正和陈磊厮打。其实他为什么打架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就冲上想把他拉开。结果打陈磊的那个人以为我是陈磊的女朋友。一下把我给甩开了,陈磊就扶了我一下。”   我愣住了。   她继续:“本来两个人都没事了,谁知道那个人就一直在后面骂我,骂得特别难听,结果我就不争气的哭了。陈磊怒了,猛地调头过去狠狠的给了那个人脑袋一拳,那个人没有防备,头磕在桌角上又摔在了地上,等那人躺到地上了翻了个面,我才看到他鼻子和头已经开始流血了。”   “天啊!”   “你知道吗桥桥,我当时都吓傻了,然后陈磊点了跟烟跟我说,没事别哭了,我最看不起这种欺负女生的渣渣。你知道对于脆弱时候的女孩子,听到这种话是很有安全感的。”   “呃,啊?他跟你说话了。那你们?”   “我什么们?说完他就走了,连我名字都没问。他就跟我说了句谢谢,让我早点回家。”   “别急别急,我记得他从局子里出来后没多久就分手了呀!不会是因为你?”   “我不知道啊,可是我俩什么都没有啊,陌生人一样的。”   “唔,我猜是那个女生听说陈磊是保护一个女生,然后他那性格估计是懒得解释?啧啧啧,想不到小西你居然有一天能进入校草的感情生活。”   “不不不!才没有呢,我倒是想啊……总之就是从那天起我觉得陈磊是个好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坏,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吧。”   “嗯,也是。不过你啊,花痴了,花痴了。”   “什么啊……桥桥!你看门口!你快看!”   嗯?我顺着小西的眼神回过头去,发现肖战正站在门口看着我笑。看着我笑!   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肖战冲我挥了挥手:“楚桥桥,前几天的汇报演出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啊!”   啊?   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脸好烫,我一时间说不出话了,也不敢直视肖战的眼睛,本能的低着头一把抓住小西的手就要绕开走。   小西一下把我推到肖战面前,幸灾乐祸的笑。“肖战同学,楚桥桥经不起表扬,害羞了。”   我真是又气又喜。心跳加速到喘不过气来。   我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的:“谢谢……”   “以前就见过你画的板报,没想到你这么有才,我也很喜欢小提琴,不过没你专业。那个,今天放学一起走吧,过阵子有个音乐节,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好啊没问题她可以的!”小西又推了我一把,比我还兴奋。   “好,那就放学见啦。”肖战看着我笑了起来。   “唔,可是你不是上周才知道我的名字吗?”   “呃……”他哑了哑,倒也实在,“骗你的呀。”   啊?我有了勇气,抬头看了看他。我看到他的表情也是羞涩的透着笑意。那个瞬间我觉得,我大概是恋爱了。   同样的深秋,同样心跳的感觉。   ……   在去部队的路上我想过很多次见面时的场景,坐在房间里等他进来,或是站在门口等他出来,再或是走到一大堆队伍前面,瞧瞧能不能把他找出来,他个子很高,肯定站的靠前。   我想他一定会吓一跳,然后抱着我笑哭吧。   可是我没想到他就那样不经意的推门而入,接待室里,他看着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就那么轻轻的向我走来。   然后一把抱住我,抱的紧紧的,紧得我喘不过气来。   知道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我耳边,他的眼泪打在我拥抱着的手指上,我才肯定着,这一切是真实的。   他说:“桥桥,我好想你。”   我说:“肖战。我的男神战!”   他说:“桥桥,香香的桥桥,好久没抱过你了!我现在就像做梦一样!”   是啊,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梦。我盼着美梦不要醒。 ☆、第十章·肖战   十二月三十日,最终的考核。   终于要来了,之前各种小考核,换来了更加严格的训练。也让我们的各种素质技能突破的飞快。   终于要解脱了,终于啊。我抱着日记本,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却被口水给呛到了,诶,人才,不解释。   今年新训考核是分组考,一共十几个科目,每个科目抽一拨人参加,集团军的干部来监考。我运气不赖的抽到了手榴弹投掷和理论考核……   抽到了理论考核!   这意味着我将用一个礼拜时间来保证最后的答卷上的成绩要在六十分以上,我盯着手中的题库,想着我现在就是高三考生,这些题就是□□,我一定要背过,一定要背过,不过就是两千道题嘛,一定没问题!   诚然高中上的政治课告诉我,事物的发展不以意志为转移。   所以我只能祈求那份试卷啊,我看的都考,没看的都别出。   晚上看新闻时说又要大幅度降温了,明天还有雨夹雪。   想着十天前我还见到了桥桥,白云苍狗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头。   ……   紧张吗。当然啊。   用刚剪完指甲的指尖艰难的揪起倒刺,不犹豫的朝着反的方向撕,疼,然后我的精神就集中了一些。   江山抽中了爬战术和防护。我扔完手榴弹被带回的路上,赶上了他们奔赴战术场的队伍。   江山还是没有表情,纵使过了一个月,他似乎还是没有走出来。他看了我一眼,我飞快的朝他挤了挤眼。   当天晚上我听他说,战术组百分百的及格率后,还很窃喜。目前我知道的,除了倒霉的手榴弹组的成绩搞得一干人目瞪口呆之外,其他科目的成绩,还真不错。   至于手榴弹成绩十分不理想的原因,营长和教导员分析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挥树枝条儿挥的太晚了,手榴弹砸地练习练得太水了,用背包带在树上打结然后用扔手榴弹的动作要领来撕扯,撕扯的太不专业了,总是是欠练。   ……   后来教导员说,其实那场考核对我们来说,重要性真的比肩高考。关于高考,我们的记忆属实模糊了八成,深刻的镜头只有那个炎夏,破旧的教室里堆成山的课桌旁,桥桥小心翼翼的给我放下一份奶酪的年岁。干净的笑脸,基础款的白短袖,风吹过后带来的不知名花香的种种。   我曾活的像个文青。   却活生生在另一个环境中变得不得不摒弃书生气,来面对一切。   桥桥说她总是会忘掉一些本应该属于记忆深刻的范畴里的画面,我深以为然,越想牢记,越容易忘记。   悖论。   考核的过程,说实话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回想的了。左右不过是那几幅画面,匆匆的,一下子就过去了,能在脑子里停留的几个关键帧,存在感就如烧过的纸,徒留灰烬。倒也是奇怪。   总之,考核结束了,就像高考结束一样,渡劫完毕。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许多人同我一样有点怔,有些没进入情况。   后来的几天内,正课时间还是要用来训练,主官们就让我们站军姿,一站站上两个半小时,然后活动活动接着再打打捕俘拳。   细细想来,熬过最苦的日子后,回头再站军姿,那样的情形很难用言语来准确的表达。   对了,领导们还让我们搞了一次战备拉练。二十多公里行军,走到最后都走傻了。但是笑着唱天上的星星参北斗的我们,彼此拉一把往前行的印象,却十足深刻。那好长好长的路上,我们什么都扯,大到国家政治世界军事宇宙和平,小到来部队前的学业见识吃的亏上的当。家人、喜欢的女神还有哥们,无话不说,非常坦诚。   本来,这就该是青春的模样。   我看着他们,犹如耄耋老人在观望生机,观望年少。   桥桥说写字的人啊,多少有些不对劲的倾向,或者存在着偏差的离谱的自评,反正是应归属于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实验物。   第一次听她头头是道的说,我笑的差点儿岔气。   但有那么一丝丝道理吧。譬如我总爱以老年人自诩。   我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太杂乱。   三连有个本科专业是声乐表演的兄弟,也是很难得的人才,他叫什么浩来着。抱歉我总是记不住他的姓,但独独记得起他笑起来很阳光,他的身材有点肥,像大白。   “我都大哥了,两个月没摸我的小红了。”有次集体包饺子,我听到隔壁的隔壁那桌传来他很独特的叫嚷。我探头看去,那兄弟在如此沉重的场合下还敢笑嘻嘻的跟身边人打诨,一看就是个不可一世的主儿。我当时心想,这样的人肯定天天被练。   我记得那天天气并不好,好像是五公里考核吧,包完饺子就意味着我们要去跑了,战友们的神色只有更惨没有最惨,蔫巴巴的。   总之食堂内的气压挺低的。班长们都不在,只有副班长们照看着我们,但他们也都聚在一起打手机游戏,没怎么搭理我们。   于是那哥们儿的声音就异常突兀。我听着他在那边愣是带起了一点生气,心中很是佩服。当然后果是,听说他对着厕所说了半晚上话,他们班长特意要求:不能带重样的。   小红是他的雅马哈吉他,高光的红色,被他抱在怀中看起来很舒服。集团军的考核结束后,领导们决定搞一个晚会,并给了每个连队要出三个节目的指标。   那兄弟就去唱歌了,老实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他一张口就感觉,这天地是属于他的。   他先唱了首美声版的《我爱祖国的蓝天》,然后接过旁人递来的小红,又唱了一首歌,通俗唱法,他自己写的歌。   歌名叫《我的青春我的梦》。   他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冲着台下笑了笑。他说:“这三个月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但要知道直升机的起飞都是逆风的。话不多说,来听歌。”   随手扫了一下弦,清了一下嗓子,要开始了,聚光灯已经找准了位置。   非常清澈的歌声,却比前一首歌更有冲击力。   我想闭眼听,却发现做不到,心里多少是有些抗拒的。因为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我输了。   “我们曾经都有稚嫩的脸庞   曾经年少轻狂找不到方向”   ……   风在敲打一座桥上的广告牌,呼啦啦的。桥桥激动的往我身上蹦,我张开双臂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浅色的衣袂随风飘啊飘,少女模样的桥桥眼睛会笑。   天色很暗,明明是西北城市,却蒙上一层暧昧的烟雾。   她手心的温度,还有衣物上存着的香味。   她曾说过,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一种香味,她独爱迪奥真我的味道,于是我也喜欢上那种淡淡的甜。   她笑,她皱着眉头学着蜡笔小新讲话,她跳起来拽着我的耳朵笑嘻嘻的说你迟到啦。   她的大眼睛分外有神。   往日种种。   “穿上这身军装有了责任和担当   不再徘徊感伤那曾经的时光”   我曾说我们要一起去首都好好闯一番,青春不死。   桥桥在大一时就犹豫是否要去考研,或者去申请英国的研究生课程。   我说,“那就考北京,我们租一个小屋子,我每周都给送最美的花给你,那个屋子一定有阳光照进来,你可以在床上扔一只很占地方的鲲。”   我们一起规划过未来。   我要去找一份工作,可能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但是我有理想,有激情,我不是那么好,但也一定不会太差。   桥桥咬着糖,点动鼠标,嘴里嘟囔着,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   图书馆的东南侧,二楼,复古样式的沙发。   一对情侣,穿着黑白色的,一样的衣裳。   从全景大天窗望去,天气好的要命。   “迷彩的梦 插上翅膀 飞向遥远边防   钢铁意志剑出锋芒历练让我坚强”   从美好跳转到残酷,是一转眼间。   战术场,土地里不规则的分布着碎石子,我们从那上边爬过去。   射击场,干草随着风刮起打在脸上,我们集中精神,目光揪着最中央那个小白点的下三分之一处不放。   可能身下有不知名的虫子歪歪扭扭的爬过。   班排长们总是抓贼一样炯炯地扫视着我们,经常不敢出大气的我们。   练习摆臂踢腿时还拉了线,踢正步时脚面要和线一样高,痛苦。   救护内容总是想笑,有一次,我要用侧姿匍匐怀抱一个一百九十斤一米八五的兄弟,那兄弟眉眼弯弯的说,哥们,辛苦你了,我不瘦。   我客气回笑,没事,我不瞎,看得出。   他说,走,一二三,一起挪。   坐小马扎上休息时总担心下一秒就要开始训练。   跑五公里累得像狗,但是只要有路过的女兵,身边的一干子小伙子立马装帅的跑过去。   壮了,确实比以前有力量了。   周六洗衣服时抢占有利位置,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了妈妈,心里就很疼。   桥桥看见我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又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记忆变得凌乱,琴弦和那兄弟的歌声带来的美好冲击着回忆。   眼前的一切变了焦,虚化的彻底,周围的战友似乎也是垂着头,在思索什么,在回味什么。   会回想,看起来一脸冰山其实还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着新兵的班长,还有要统筹要对症下药制定各种安排计划的主官和领导,他们也是对我们操碎了心。   “我的青春在军旗上飞扬   淬火成钢只为守护那份信仰   我的梦想在军营中绽放   不惧强敌逆风才能飞翔”   逐渐的,适应了吗?   记得当初站在队列里不小心动了都会被发现的苦楚、平日里一不小心就会犯的其实真的说大也不大的错误、还有每个人隐匿在自己世界里的丑陋与秘密都被抽丝剥茧层层展开后,那些算是眼前的苟且也渐渐被熬成了可以一口咽下的成长。   必须要面对的成长。   尽管成长都是痛苦的。   在每一个想要放弃的时刻我总在想,部队告诉我们的是什么。我们从曾经的美好中走来,一步一步行至部队,在方寸中乱了阵脚,在严肃的环境中进退维谷。   对,进退维谷。   谁想要退后,谁愿意当那个被摇头,说,“你不行”的人。   部队,是在用一个算是温柔的方式给我们当头一击,让我们明白,世界是残酷的,现实是骨感的。   就是离开家人的怀抱,离开充满梦想的象牙塔,你只身一人来到社会,你什么都不是的那一种感觉。   终究要长大,是男人,就得靠自己去走一段征程,去感受浴火行长街,去承受格外残酷的打击。   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吼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自从来到部队,唱歌再也没有温柔过。   授衔时,我觉得自己是光荣的。看着冬常服上扛上了一拐的肩章,竟然觉得一点也不单薄,毕竟这是代表着我熬过了新兵三个月的标志,这意味着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军人。   后来,全连集合起来,我们霸占了我刚来时就想□□八的有台球桌的那间活动室。连长和指导员为我们定了好大的三盆饺子,说,少数民族的几位兄弟你们吃牛肉的那盆,哦,反正谁想吃就吃,不不不,这不是命令,上车饺子下车面,咱们这儿讲究这个,喂,那边的小个子,别哭了,就算是受委屈,也到头了……   结果最后一句话,让经常被练的一个小胖子一下子嚎了出来……   接着,一堆人的感情防线齐齐崩了,我猜想那样的氛围下,没有人的情绪还能完完全全被自己控制。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为什么哭,也许是真的吃了好多苦,受了很多罪?也许是其他人都哭开了,自己不哭也不太对劲?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吧,抹一把泪,从身边战友的纸盘上夺一口蛋糕,擦一把鼻涕,吞下一个饺子,此时此刻,就这样凌乱的进行,也不为过。   我们下连是匆匆的进行的,匆匆把我们召集起来拍了一张合影,许多人都没有准备好,包括快门过后,我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样,就完全结束了,新训,要画上句号了。   人热切的盼望一个事情的时候,那个过程必定十分煎熬。而我们在热切的期盼中还要冷静的接受着现实的苦楚带来的磨炼,也挺艰难。   是以班长宣布我们终于熬出头了的时候,陈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嗲声嗲气的叫了两声班长。班长疑惑地问小同志怎么了,陈洋又答不上来。只是我看着他,一双好看的圆眼睛中分明都是泪。   我和嬴江山都被分在了侦察连。   瞅着那家伙的眸子不再有曾经的灵动,我倒是想给他一拳,让他赶紧清醒清醒。是谁曾经骄傲自大的说来部队的初衷只是为了感受感受来着,这下傻了吧,整个新兵训练的过程我不晓得他感受的怎么样,但反正,“失恋”的感受他是尝着了,看起来味道很差。   “谢谢你,和我一起成长。”   无论如何,那怕旁人看起来很别扭,我也要对他说这句话。尽管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欣赏和仰慕一直在成正比的增长,他在我成长的路上杀出一条光明,于是意义便是,举足轻重。   他抱了抱我,也说:“谢谢你。”   我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后背。   陈洋,成柏翰他们,有人在汽车连,有人在通信连,各个连队离得也不远。平日我也留心过那些二年兵班长,在节假日的时候打了报告还是可以找其他单位的战友的。   所以,还是可以见到的。我们并没有分离,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每个人都曾多少存过后悔的心思,可是,我们竟然坚持到最后了。   离开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很模糊。   这三个月,到底能让一个人改变多少?   雪还在下,我捏着手,在嘴边吹着气。   突然出现的一道阳光落在前方道路中央。   豁然开朗。   那么。   再见,新兵连。   你好,新兵年。 ☆、第十章·楚桥桥   过好一个人的生活,才能过好两个人的生活。   昨天肖妈咪给了我一份珍贵的礼物,谁也想不到居然是肖战在部队训练的照片。我的男神去部队了这么久我一直对部队这个地方充满了敌意,第一次,我发现部队也是有人情味的。   我一共拿到三张照片,听阿姨说都是肖战他们班长拍的,第一张肖战表情特别狰狞,咬牙切齿满脸泥,趴在泥潭里应该是在练匍匐前进,班长的摄影水平真不错,抓拍的恰到好处,我仿佛能听到男神战咬牙嘶吼的声音。   可怜的男神脸上还带着一串血,不只是在哪蹭伤的,我看得很揪心。   第二张是一张超级帅的男神,LOOK,我的肖战端着一杆枪架在一块砖上正在瞄准射击,我还很疑惑为什么是砖呢,随即迅速摇摇头,诶,这不是重点。   平日里对我温柔似水的男神紧闭着一只眼,眉头紧锁,睫毛低垂,高挺的鼻子与枪杆平齐,嘴唇微张,从照片上都能看得出牙关紧咬,瞧这一脸的凶狠啊!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扑面而来,天天叫他男神战,这种样子的他才是真·男神。   第三张是男神站军姿的帅照!在夏日的艳阳下我的肖战一身戎装帽檐微斜,对着镜头扑哧一笑,自然又率性,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看这样子拍照的时候他应该是轻松的,食指在照片上蹭了两下,我心里念着,我的少年啊,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少年啊!   我把照片收在我专门存放我和男神战来往信件的抽屉里,又扫描了几张小的放进我钱包的相片夹里。这样以来每当我打开钱包,看着他的照片会十分满足。   生活一下子美好了许多。   距离和肖战见面已经过去一周有余,我却觉得还像是昨天一样。   和他的见面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特别想念一个人,就一定要去见他一面!见过之后就不会再纠结了。   我可是知道每天在相思中度日的苦啊。   我反正是非常迷恋肖战,全世界那么多帅哥,只有见到他能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经过这一趟路途,我的身体也好多了。相思病也算是好了大半,回到学校,马上要迎来我的阶段考试。我也以全新的状态投入到学习中了。   课堂还是那个课堂,同学却都少了很多,毕竟大四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出路,可我的心情明显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总是翘课的我现在变成了全勤小模范,宿舍的点到和作业统统包在了我身上,活脱脱一个学霸的模样。   室友看着我最近精神抖擞地样子,也开心的不行,这个世界,希望别人过得好的人非常多。   倒是柳灼灼有些跳戏,她常常摇头晃脑袋对我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咱们桥桥去部队见了一眼对象马上就爆发人生第二春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肖战不会是□□做的吧。”   差点被我一个直拳打到M大的内流河里。   “去死!你这个老司机!”   “哈哈哈哈。这个充满活力的桥桥又回来啦!终于不用每天问我肖战是不是不爱你了,终于老娘能安安心心打王者荣耀了哈哈哈哈哈!”   笑得那么□□,还这么大声,丢死人了!   除了在学校的日子,让我开心的事是灼灼开始实习啦。她实习的地方就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一个实训基地。   看着她一切顺利,我真的无比的开心。   况且,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啦。   俗话说的好,闺蜜是世界上最好的情人。哈哈,这俗话如假包换,来自楚桥桥之口。   这周五一下课我就约了她,我俩在一起就是一列火车,逛吃逛吃,拍照,修图,十几个修图的APP来回倒,然后发朋友圈。   “灼灼,灼灼,我下课了,你在哪呢?”   “我也刚下班,咱俩小寨赛格门口集合啊。”   “好的,没问题。”   “嗯,一会见!”   我坐上公交车,戴上耳机听起音乐。   耳机里放着孙燕姿的《遇见》,第一次听大概是五六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放学后的生活除了看看言情小说就是听听周杰伦,孙燕姿。   我记得这首歌当时在很多商场,小巷里的咖啡厅,各大电台,甚至是理发店里都会放。时至今日这首歌还是很好听。   就像我和肖战的感情,从一开始的乍见之欢,到现在的久处不厌。虽然没有言情小说里写的那么轰轰烈烈,却让我觉得清清爽爽,说不出的温润满足。   我们俩好像自始至终都舍不得让对方有一点点的难过,所以我们没有认真的吵过架,最生气的时候也大都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说话。互相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包容和理解让我们走得更远。   到了小寨,我一下车就看到了随便一拍都像杂志上街拍姿势的灼灼。   灼灼今天穿了一条白的背带裤,粉色的短袖衬得她粉嫩得像个高中生。正红色的YLS链条包,DW的粉色腕表,搭配尚且清流。   “宝贝~”灼灼看见了我,挑了挑眉毛,这一脸精致的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这脸上是擦了什么啊这么亮?”   “笨蛋,提亮液啦。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画个精致点的妆啊,你看你这眼线画的!”   灼灼对我一脸的嫌弃。   我思考了一秒,诚恳的:“至少我认认真真的洗了头呢!”   “哈哈哈,我真是服你。”她一把拉住我,“快走走走吧,我都饿了。”   “走,今天吃点啥?”   我们两只在一起就是这么的欢乐,进了赛格去负一层的奶茶店吃了芋圆套餐。我想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甜品点啦,水果班戟,慕斯,杨枝甘露什么的。   闺蜜在一起更是要把这些都吃个遍才过瘾。   我俩又是个抹茶控,每次去奶茶店都要加双倍抹茶。宇治抹茶刚刚入驻长安的时候我俩简直是极端的狂热粉,一有空就要去店里喝上一杯不管顺路不顺路。什么距离天气,一切都不是问题。   平日里对象在的时候连瓶盖都打不开的我们一旦离开的男朋友瞬间满血复活,只要是好吃的,别说拧瓶盖了,我竟曾经和灼灼扔开蟹八件,徒手愣是剥了一锅大螃蟹。   韩料很好吃,热腾腾的烤肉在吸油纸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石锅拌饭里的溏心蛋被我用叉子扎破流到了放了芝麻的米饭上。浓浓的南瓜粥配着一盘刚炒好的芝士年糕。我还点了一杯葡萄味的气泡果汁,是那种简单幸福的滋味。   店里的液晶屏幕里放着我们听不懂的韩国综艺,大概是和奔跑吧兄弟那一类很相似的户外真人秀,我虽然听不懂也能感受到那份快乐的气息。   “桥桥,你状态好的样子我最喜欢啦。”   “是吧,好多人都说看见我就像看到阳光。”   “切。好了我来采访一下,楚桥桥同学你是怎么走出异地恋的阴影,并成功脱胎换骨走向人生巅峰的?”   “哈哈哈,有这么夸张吗?”   “有,真有。”   “我就是去见了肖战一面。”   “见了一面就有这么大的魔力?”   “我觉得有吧,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见了他一面。以前没见到他的时候我总是不安心,觉得差点什么。毕竟以前也没分开过这么久。”   “那你这安心能管多久呀?”   “我也不知道,应该能挺久吧,灼灼其实我觉得我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   “就是得先过好一个人的生活,才能过好两个人的生活。”   “怎么说?”   “你看之前老是浑浑噩噩的主要是因为肖战不在了我一个人一下子就闲了下来。以前约会的时间现在通通没事干了。一前每天都有大部分时间是找他聊天,不管是网上还是打电话,几乎没怎么干过正事。”   “你还知道你不干正事啊。”   “对啊,可是你看,快毕业了,我也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以后的生活了吧。我现在空出来的时间刚好可以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读书,比如继续练小提琴,我都好久没碰过我的小提琴了,肖战妈妈还送我一把原装进口的欧洲琴。嗯,其实仔细说来,以前有肖战陪着我浪费时间,那是享受爱情,现在我一个浪费时间就是真的浪费了。”   “哟,我家桥桥现在这思想觉悟真是越来高了。”   “我好好跟你说呢灼灼,我真的是这么感觉的,如果以后肖战工作了,他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去处理工作的事,而我如果没有自己的事干整体光想着跟他聊天可不行啊,他一定会觉得我这个人太没劲了。”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不远,我现在觉得爱情虽然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但它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就像这杯气泡果汁一样,虽然好喝但是不能当成主食。”   “嗯,有道理,来来来干杯。”   “干杯。”   吃完后,我和灼灼相约去了高中时最喜欢去的文具礼品店。这家文具店特别大,里面东西五花八门除了正规的文具,时下最流行的小玩意都有,什么韩国明星同款日记本,五彩琉璃小夜灯,情侣对戒,抱枕玩偶,意大利牛皮信纸套装。总之就是女生都喜欢逛的那种店。   我们俩就像两个高中生一样从这个货架扫荡到那个货架。   边看东西边扯犊子,在反反复复游荡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俩终于心满意足的去了。   先翻下口袋,我和灼灼买了情侣款的秘密花园手链,明星款口罩,六瓶钟意的指甲油,一红一黑两顶小礼帽,还有一堆形状各异的棒棒糖。   抓住青春的末班车在幼稚一把吧!出了礼品店我俩就直奔一家大头贴店了。   现在的零零后估计已经不知道大头贴是什么东西了,他们也不知道曾经风靡一时的非主流,还有葬爱家族……   我俩去拍大头贴也不是传统的大头贴,而是为了定制手机壳。   赛格附近有家和风的大头贴馆,店铺很潮,闪亮的粉色柜台,少女心爆棚的羽毛榻榻米。店里面有各种进口的cos play服装和道具。像美少女战士,百变小樱全系列,就是那种从假发到妆容,从服装道具到场景布置一应俱全的极具代入感的自拍体验。置身其中会让你觉的你就是女主角,我和灼灼都十分痴迷这种拍电影式的体验。尤其是可以和自己最喜欢的角色亲密接触,说得夸张点简直像圆梦一样。   作为一个业余侦探小说迷,每次我俩来我都会跟灼灼说“灼灼,如果这能开一个福尔摩斯主题的就好了,绝对会火炸天!”   “哈利波特主题不也挺好吗?”   “在哪呢?走走走!”   灼灼真是慧眼啊,居然找到了我第二爱的哈利波特!啊哈哈!我要开启小迷妹模式了。店里提供的场景有两个,一个是哈利入学时的九又四分之一车站,另一个是霍格沃茨魔法学院分院时分院帽的相关场景。服装自然是格兰芬多的校服,我拉着灼灼换完衣服带上哈利同款的黑框眼镜。   灼灼看了看我乐成花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喂,二缺,我可不想把这样的照片做成手机壳,我要吸血鬼骑士的!”“好好,没问题啦,这一组哈利波特的就只是陪我玩玩,留个纪念。”“那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你吧。”   算起来我和灼灼也好久没有出来聚了。上次一起出来吃饭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也可能时间没有那么久,只是我这边撞上了肖战离开,又是房地产工作又是横店又一遭的,还得算上一个车祸,再从肖战的部队回来……也是够拼的,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一样。   灼灼成熟了许多,比以前更时尚韩范了,妆也化得越来越好了。   而我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那次见面肖战说希望我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转变,我笑嘻嘻的说,准了。   其实对灼灼,我还有很多话都没有说,只是咽到了肚子里。   在见肖战之前的那段日子,我过得真的很糟糕,不是字面意义上生活的糟糕,而是心中的难堪。   我当时是觉得因为他不在我身边。   而现在才恍然大悟,是因为自己这些年都没有长大。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个小女孩,我依赖肖战照顾我,爱护我。渐渐把他当成了我生活的全部,虽然肖战从来没说过,可我还是发现了,我把自己弄丢了。   曾经的我,学习之余,拉提琴,弹钢琴,书法绘画,读书写作,我的兴趣爱好那么丰富呢,高中在班里是大家公认的多才多艺的文艺委员,到了大学也不出意外的进了学生会文体部。   曾经的我总是在年级作文大赛中得奖,总是全校黑板报评比最优秀的选手。无论是校内校外什么文艺汇演,节日庆典都能看到我拉小提琴的身影。课下总会有男孩子围过来看我读的是什么书,我的肖战就是常常打听我读什么书的其中之一男同学。   当初,中国的出版公司还没有拿到马尔克斯的授权,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整到一本盗版的《百年孤独》。就是那本盗版书,以及我在空白书签上用小楷写下了人物关系图,被抱着篮球的肖战看到眼里。   “你叫什么桥桥啊?”   嗯?我抬头,对上了年少的肖战。   “我姓楚。”   “啊?哦,哦,嗯。”   ……   现在想想,我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很有趣,很充实,很可爱。   可是大学之后,和肖战腻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之后,我渐渐的沉浸其中,琴也练的少了,遇上商演活动之类的还是吃老本,大卫的改编的曲子越来越多,我却一直拉着经典的那几首,书法绘画那些的更是扔到了一边。   每天最多的时间都是在微信上和他聊天。今天给他写一段话,明天又因为一些小事跟他闹一闹,心里还美滋滋的。   真是不反思不知道,我原来的世界一下子被自己放弃了。   很简单的一个数据,高中那会一个月看到书比我现在一年看的还要多。   我都多久没有好好沉下心来读一本好书了?   细细一想,都有些令人恐惧的,至少也有两年了。   更吓人的是,当肖战因为上课而不能陪我的时候,我竟然翘课去找他,穿过大半个长安来到他的学校,虽然这个行为出现的第二次被他阻止了,但我还是偷偷跑去寻他,仗着反正他不会跟我发脾气就乱来。   那些拉着他的手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无所事事的日子想想就后怕,尽管,那时光并不长久,最没有安全感的矫情日子没过几天,Andy就把我介绍到她曾经的恋人的剧组里当场记了,避免了我继续用思维把自己圈在一个死胡同里。   可那段日子我闲的一度感觉自己得了抑郁症,还好肖战是一个有上进的男孩,他一边耐心地劝说我上课,一边自己给我做榜样。   就是那些为了入伍而准备的日日夜夜,让我看到了一个有担当,有毅力的肖战。肖战对未来的规划和行动这一年明明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却没有去思考,没有去深入的想想自己,甚至把他的这种行为当作是远离自己的一种举动。   我真傻啊!傻得彻底!   我傻得以为我的肖战不够爱我,其实是我自己忘了爱自己。我早就该好好对自己空洞不已的生活做出改变了。   也难怪爸爸前段时间总跟我聊以后的打算,聊工作,说哪怕随便找个工作。   “随便”的工作。随便去做点什么,让你的脑子稍微动一动,不要像个离开爱情就会死的花痴。大概,爸爸的意思在这里。   我突然就明白肖战赞同爸爸的想法,他说不要太辛苦就好,做点什么都行。   可能也是委婉的让我多去尝试未知,不要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故步自封。   ……   当我见到我亲爱的肖战整个人瘦了一圈,皮肤晒得发红,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都有了茧子和伤口。当我的肖战抱着我说宝贝我好想你,我们一起加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肖战是多么努力的在过自己的人生,而我却把抓在手里的时间大把大把的浪费掉了。   人都是要真的知道痛了才会有所改变吧。   短短的几分钟见面让我知道了时间的珍贵。我们在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与最爱的一切分别,那么如果这还不足以让我珍惜这些分别的时间,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去成长为更好的自己,那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让这个人去上进了。   分离的意义,总得再分离之后才能领悟。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回到去年肖战准备入伍的时候,那时我不应该是一副无可奈何不得不支持的他那个样子,而应该把笑保持在脸上发自内心的鼓励他追逐的梦想。   同时我应该做回我自己,读我未读完的书,练我原本应该每天坚持拉的小提琴,偶尔出去和朋友一起写写生,灵感来了哪怕彻夜也要写出我满意的文字。   好好的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   可能我这样做了,之前那些小时光就不会惴惴不安,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悲春伤秋,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么大的死循环,不会那么不快乐。   如果我能再早一点想通,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我的小提琴可以拉的更好,我的钢琴可以弹的更好,我的文章可以写得更好,我的成绩也可以更好。   呼。   长安下雪了,小雪中夹着雨滴,我站在钟楼下面,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男神战说:好的感情一定势均力敌。   我点点头,势均力敌,那就一起变得更好。   肖战在努力,我也不能变弱。   那么。   再见,旧时光。   你好,新向往。    ☆、后记·战戈   战戈   17年11月28日,我写完了肖战的部分,然后把铁柱笔下的第□□十章改了改,保存,文档名字是解脱真好.docx。端着茶杯的一位干部无声的飘到我身后,看了眼标题吓一跳,他说:你可别成为有自杀倾向的作家啊。   作家,写了一个故事就能成为作家吗。   我倒是想。   从16年9月入伍到如今,我走过了四百多个日夜。每次回味过去的一年,总能有些新感触。   新训三个月,我是被特种作战旅的干部骨干训出来的,个中痛苦自然是……还是不提了。下连的第四天,在新训期间被传染上了水痘发作,我被隔离了一个月。从小黑屋出来后没俩礼拜,我又被检查出右膝盖皮下积血,解放军某医院的军医给我抽了三针管血后,说,你得全休一个月。   当时的指导员对我很无奈,说怎么总有问题可着你一个人身上造。我表示我也无奈啊,难受的是自己,我也不想这样。指导员叹了口气,觉得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拍一个通信兵的短片微电影什么的。   恰逢改革即将落到我们单位。指导员说,留个念也好啊,也许没多久,这一批人,就散了,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他当时的表情,直到这一刻我都记着。   我突然有些感伤,但还是说,放心吧导员,我对自己拍的镜头还是很自信的。   于是,构思,写分场景,画了点分镜头,借了一个摄录一体机和三脚架,我就动工了。   ……   可惜每天能用来拍摄的时间十分有限,点名、开饭、午休、熄灯就寝,这些一日生活制度里的大部分内容需要我的出现,于是紧巴巴的时间里,我愣是给自己开了挂。   也很干脆的放弃了午休。   所以算下来,除了周六一整天和周日的半天我可以一直忙活,工作日每天只有五个小时我能投入到拍摄或者剪辑中来。   那个卡到不行的破旧电脑装着的EDIUS总是过载。   我其实不喜欢连续的做一件事不断的被打断。可是我选择来到部队,就不能再享受自由的生活。   两个月,我才把二十多分钟的作品呈上。   《你不完全了解的通信兵》刚刚剪完,我一下子瘫在了桌上。   我很想哭,不晓得具体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被里面和家人聚少离多的老班长所感动?对许多我曾经很模糊的概念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还是单纯明白了谁都不容易谁都在背负?   二十四分钟的成品,我反复看了N多遍,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写一点什么吧。   那就写点什么吧,以后离开部队,我一定会从事写作方面的工作的。   写吧。   有了这个念头后,我想着整理整理脑袋中的存货,然而我悲哀的发现,经过半年多的折腾,我连微信密码都能忘的脑子,死机了。   我们单位的一名大领导来的很突然,彼时我正在宿舍内靠着床架列举我能写的题材,一说叫我现在立刻马上去连部,我第一时间瘸着腿往过挪,但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领导站着把我的片子看完了,从头到尾身子都没有动一下。我傻在一旁,总觉得自己的军姿站得还不够好。   结尾字幕往上滚动的时候,他竟合了一下手,说,拍的好!又问了我是学什么的,以前干过什么,对咱们单位有什么想法。很亲和,让我让放松不少。   我老实的一一作答,只是说到想法这儿,摇了摇头,说目前没有想法。可别觉得我不诚实啊,我总不能告诉大领导,我要写小说吧……   结果大领导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单位要成立电视台,你就过来吧。   啊?   那时候我还对机关和基层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毕竟,我一直是个病号,根本没有集体生活过多久,自然,闲聊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   到了机关的宣传科后,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自由。   军线手机一发给我,我就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半年多基本没太多说话的闺蜜杨铁柱,急切的向她表达了我的想法。   杨铁柱就是沐北,她叫我翟二狗,我觉得很好听。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突然说了一句:好神奇啊,你是军人了。   我睁大眼,说,诶?那我们写个军恋的   一人写一部分,然后一起改改?铁柱问我。   好啊。但是我的视角还是太小女生了,我觉得读者看着看着就想骂我。   先试试看嘛,你就设定肖战是个娘炮不就好了,哈哈哈哈。   你快拉倒吧。   部队不比外面,机关和基层也有区别。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工作,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尤其是来到机关后,白加黑,五加二是被提倡的。领导们觉得灯火通明,前途就一片光明,诚然这种加班的精神确实可贵,但是我的故事就没有时间写,也只能一拖再拖,从春天的尾巴,愣是拖到了年末。   铁柱总自责她的拖延症,其实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好歹着完成了。尽管有许多许多的不如意。   谢谢在这个单位所有支持我的人,谢谢那位大领导和叫我拍短片的指导员,没有这两位贵人,现在的我哪有机会坐在办公桌上敲后记。   谢谢我的家人,他们给我的永远是无尽的爱,无限的支持与包容。。   我的五个闺蜜尤其是杨铁柱。   谢谢我在部队认识的第十章里提到的浩先生,嗯,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感谢一切安排。   最后,挂上一段浩先生曾经说给我的话。   当你经历苦难,才能擦亮双眼,明白了谁要去珍惜,谁应该放弃,谁只是路过,谁不会忘记。   人总会想起陪着自己吃苦受累的那个人,慢慢就会忘记陪自己花天酒地的那些人。愿每一段真挚的感情都能开花结果,愿每一对恋人都能彼此珍惜,军恋不易,此生不换莫放弃。执子之手,披荆斩棘话佳絮。 ☆、后记·沐北   沐北   从春末到初冬,总算是写完了一场军恋的相思。   我因为忙于各种工作和生活的琐碎,写作的进度比原计划慢了许多,在这里要跟我家二狗说声抱歉,让你久等了!   记得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刚毕业不久,在市里弄了个自己的广告工作室。那时候工作室情况不太好,我和同事都是绷着一根弦,随时做好破产的准备。手头忙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小项目,每天郁郁寡欢的。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到哪里去。我家二狗还在部队里,那时候我已经跟她失去联系大半年了。完全不知道她在部队过得怎么样,她也完全不知道我的状态。   当时一听说她从基层调到机关工作,正上着班的我兴奋地蹭地站了起来。   想念变成惊喜!   我心想这家伙真厉害,每次都能走到人前头,当时我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办公室里,同事们都一脸错愕是看着我。我也顾不得解释,拿着手机就走到了外面。我跑到卫生间里的窗边细细的听着战戈跟我讲述她的想法,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午后消毒水的味道。现在回头想想那大概是“种子发芽”的味道吧。   各位小可爱这是个比喻啊。   军恋,是我从没想过的题材。但听她一讲我马上就来了兴趣。一个劲的点头说“好啊好啊。”毕竟写作可是我们俩最最热爱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我俩的关系,八年的友谊,家人一样写进生命里的情谊。以往有什么大事小事都是随时联系,沟通,虽然不是整天腻在一起,但至少想见就能见到。   自从她去了部队,手机也不能用了,人也见不到了,我的朋友圈再也没有她的动态,点赞评论也失去了她的身影。每每有些话想说也只能是打开通讯录,看看她的号码,再默默的退出来。说的夸张点,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好好的朋友却像是绝交了一样。我的生活虽然一切照旧,但总觉得哪里空了一块。还好她不是我对象,要真是我对象我估计我得疯!肯定做不到楚桥桥那么积极向上。哈哈。   我以前我总跟她说,用一句话形容咱俩必须是“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   在我心里一直觉得最舒服最有爱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吧。   所以啊,当我得知她在部队这么努力,而我对她的思念正好可以有感而发。并且这么做还能帮助她可以有机会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还能让我见见她。那我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我是觉得军恋是个一般人都会害怕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我相信没有人会去主动选择军恋。见不到摸不到,整日靠相思度日,哎,军恋的每一对都是伟大的。我相信他们的感情是纯粹的。是千金不换的。是外面花花世界的男男女女内心深处都渴望得到真情。我也不例外,我们虽然表面上不愿意,但如果是对的人,是那个深爱的他,军恋又何所畏惧呢?   我们都比自己想象中的勇敢。就像楚桥桥对她的肖战一样。   计划中我以为自己会洋洋洒洒每天沉浸在创作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不曾想,我和二狗对完大纲和主线之后的日子,我会在赶稿,放弃自我,被催稿,重新赶稿,再次放弃自我的不归路上无限循环。加上我自己本来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阴晴不定想法多变。   要不是我俩这么多年的情谊,我真是坚持不下来。毕竟我也是个生活在浮躁社会中的普通青年,生活中的诱惑太多了,想专心下来好好做一件事太难了。一天两天容易,一百天两百天可就不简单了。   这期间二狗出来见过我两次。第一次是我过生日,那时候刚刚写完前三章,二狗获得了她第一次出部队的机会。我去火车站接她,大半年没见我俩愣是在同一个出口站了半天也没认出对方。说来我都想笑,我应该是被工作折腾的瘦了,而在我的想象中我以为她会是一身军装,被晒得又黑又壮的应该一下子就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那个,所以当我眼前站这个穿着蓝白拼接衬衫,皮肤白皙身材消瘦的帅气小哥哥时,我根本没多看一眼。毕竟二狗告诉我她去部队一个月壮了二十斤。我专心的望着出口等待着我的闺蜜,我美丽的闺蜜呢??   就在所有下车的乘客都走光的时候,我不得不注意到一直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奇怪的小哥哥。“铁柱?”她先开了口。“我的天啊,二狗!”我这才向她冲了过去。拥抱过后紧接着是我俩的银铃般的笑声。这家伙没戴眼睛没敢认我,我也完全没敢认她。不得不说句题外话,我闺蜜长得很英气,剪了短发真的很像个小哥哥啊。   我俩就在那站着傻笑了好久。   “我说,你个骗子!一点没胖。二十斤长哪去了?而且你居然也没晒黑!”   “我这是肌肉!至于没晒黑啊?我也不太清楚。”   真是个神奇的女子,像我这种大学军训一周都能晒得亲妈都不认识的人,我实在是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那天晚上我带她去吃了顿西餐,她给我买了一个提拉米苏蛋糕。我俩端着蛋糕,我家史先生记录下了这兴奋的时刻。   爱人,挚友。那天真是幸福。算是我这些年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了。   二狗说:“咱们这个故事一定要写完,我有信心出版。”   我说:“好嘞!”   所以在这里我也要感谢我家二狗,是她的表率和榜样让我完成了一件自己一度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啊,还是需要不断挑战自己的。   看着我俩写完的十万来字,心里沉甸甸的。总归是有一丝感动。   第二次见面是前不久她受伤了以病假的机会出来了半天,我知道她很着急了。   也许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写的更好,但我明白她的时间有限不能再等了。   故事里有很多话说给自己,也说给很多恋爱中的小可爱们。   “爱情就像一杯美味的汽包果汁,好喝,但不能当成主食。”   不管你是不是军恋,想要保鲜爱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过好自己本该过好的“一个人”的生活。这个真的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顺便感谢下我家那位史先生对我的鼓励和支持哈。   最后,要再次感谢我家二狗的盛情邀请和坚持,才能有这个故事。   祝你在部队顺风顺水!越来越优秀,不负这时光!   书写好了,这下你总算可以安心一些了,爱你的铁柱发来贺电。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